昭华王朝天启二十年的夏末，角斗场的红土被日头烤得冒油，每一粒尘埃都裹着前一场角斗的血腥气。林晚蹲在东侧围栏后，指尖抠进发烫的红土，指甲缝里的褐色血渍早干透成了痂——她盯着场中央那根发黑的木柱，小豆子被粗麻绳绑在上面，瘦得像根晒焦的芦苇，脖子上还留着昨天监工抽的红印子，风一吹就颤。
“三——二——”主持人的铜铃嗓撞在石墙上，反弹的回声像淬了毒的针，“要么让这小崽子替你尝刀，要么——”
“我来！”林晚的声音劈碎了场边的喧哗。她翻上围栏时，靴底蹭掉的红土落在铁栏杆上，留下两道歪扭的印子——昨天为帮小豆子偷馒头，她被监工追着打了半条街，现在胳膊还酸着，但此刻肌肉里的火比日头还烈，烧得她忘了疼。
铁狼转过脸，脸上的刀疤跟着动，像条爬在脸上的蛇。他的刀有三尺长，刀身刻着饕餮纹，沾着前三个对手的血，滴在红土上“滋滋”响：“小丫头片子，老子的刀可不长眼睛。”
林晚没说话，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师父给的青铜牌——那是块刻着时间漩涡的牌子，师父说过“时痕能力是双刃剑，用一次折十年寿”。但她此刻把牌子攥得发烫，指甲掐进掌心：“放了他。”
“放？”铁狼狞笑，挥刀劈向小豆子的后颈——林晚瞳孔骤缩，扑过去时看见刀光里的血珠，距离小豆子的皮肤只有三分！
耳中突然轰鸣，眼前泛起蓝紫色的光。师父的警告在脑海里炸响：“别碰过载！会要命！”但她此刻什么都顾不上——小豆子是她在这个陌生时代里，唯一敢伸手去碰的温度，是光年之外那团没凉透的牵挂。
“慢下来。”林晚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整个角斗场的风都停了。
铁狼的刀刃在空气中凝固成红丝，小豆子颈后的细发被刀风掀起，慢到能看见每一根发丝的弧度；尘埃在刀光里翻卷，像被冻住的云；连观众席上那碗摔落的酒，都在石板上漫成慢镜头的河，酒珠里映着林晚眼角溢出来的蓝紫色光。
林晚伸手抓住刀身——裂纹从她的指尖蔓延，蓝紫色的光顺着裂纹渗出来，“咔嗒”一声，精钢铸的刀碎成数十片，碎片在空气中慢腾腾飞，像场闪着寒光的雪。
铁狼的眼睛瞪得要裂开，攥着断柄吼：“你是什么怪物？”
林晚的拳头上裹着蓝紫色的光，打在铁狼胸口——精钢护甲像张脆纸，“哗啦”碎成铁屑，他整个人飞出去，撞碎西侧围栏，掀起的红土尘埃都慢得像凝固的雾。
观众席的惊呼声被按了慢放键，有人的掌声卡在喉咙里，有人的尖叫变成拉长的颤音。林晚低头看手，掌心的光还没消，指尖己经开始发麻——师父说过，过载的第一反应是麻，第二是疼，第三是……
“晚姐！”小豆子的哭声刺破慢镜头。
林晚抬头，看见铁狼从碎围栏里爬出来，脸上全是血，手里攥着根断裂的铁栏杆，朝小豆子冲过去。
她的耳朵里开始响，像千万只蜜蜂在飞。眼前的画面分裂成两半：一半是铁栏杆刺向小豆子的胸口，一半是师父皱着眉说“时痕是偷来的时间，早晚要还”。
“我不还。”林晚轻声说，眼角渗出血，蓝紫色的光从血珠里渗出来，“我从光年之外来，不是为了看他死在这里。”
她往前迈一步，周身的空气突然扭曲——铁狼的奔跑变成慢动作，肌肉在皮肤下蠕动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小豆子的哭声拉得很长，像根快要断的弦；连天上的太阳都慢了，阳光变成金色的线，缠在她身上。
林晚伸手对着铁狼虚握——那家伙的手臂突然开始蜕皮，手背的皮肤裂开，露出粉红色嫩肉，接着嫩肉萎缩成暗褐色皱皮，像被抽走了二十年时间。铁狼的惨叫卡在喉咙里，腿也开始萎缩，最后瘫在地上，像团皱巴巴的破布，只有眼睛还在动，满是恐惧。
观众席鸦雀无声。林晚站在红土中央，周身绕着蓝紫色的光，像团燃烧的星子。但她的指尖己经裂开，蓝紫色的光从裂痕里漏出来，滴在红土上烧出小坑——反噬开始了。
“晚姐……你的手！”小豆子跑过来，哭着抓住她的手腕。
林晚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心裂开一道缝，光从里面涌出来，照得小豆子的脸泛着紫。她勉强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擦小豆子脸上的泪：“别怕，我没事。”
话音刚落，胸口突然一闷，一口血喷在红土上——血珠里裹着蓝紫色的光，把红土烧出一个个小坑。林晚腿一软，小豆子赶紧扶住她，哭着喊：“晚姐你别死！我以后再也不偷馒头了！再也不惹麻烦了！”
林晚靠在小豆子身上，眼前开始发黑，但意识还清醒。她听见远处的脚步声，很急，像有人在跑——可能是师父，也可能是那个来自未来的信使，但她己经撑不住了。
她看见小豆子的脸在眼前模糊，看见蓝紫色的光从指尖流进红土，流进风里，最后看见的，是光年之外的星空——那片她守了无数个日夜的星空，此刻在小豆子的眼睛里亮起来，像从未熄灭过。
“我从光年之外来……”林晚的声音轻得像要飘走，“就是为了……守着你。”
她的头歪下去，小豆子的哭声突然炸响，观众席的喧哗涌过来，但林晚己经听不见了。她的意识沉进黑暗，最后看见的，是蓝紫色的光裹着小豆子，像裹着一团没凉透的火——那是她跨越光年的守候，是刻进骨血的执念，哪怕烧尽自己，也要护着的光。
铁狼瘫在地上，看着林晚倒下的背影，突然开始发抖。他看见林晚指尖的裂痕越来越大，蓝紫色的光漏出来，把周围的红土都染成了紫——原来不是怪物，是个敢和时间拼命的疯子。
观众席里有人喊“神女”，有人喊“怪物”，但林晚听不见。她的世界里只有小豆子的温度，只有光年之外的牵挂，只有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我走了那么远的路，不是为了看你死在这里。”
当守候变成刻进骨血的执念，连时间都会为她折腰——哪怕代价是燃烧生命，她也会在光年之外，把你护在安全的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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