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偶屋看起来确实精致，粉色的墙壁，蓝色的尖顶，窗户上还贴着闪片，足够容纳下现在身形瘦小的她。
却被人如此轻率地安排，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顾清欢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不适。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声应道：“……好。”
听到她顺从地回答，顾知言似乎很满意。他转身回到地毯上，重新拿起一块拼图碎片，对着灯光看了看，像是在研究最合适的拼接位置。
但顾清欢能感觉到，他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她乖乖地走到那个玩偶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钻了进去。
里面铺着柔软的天鹅绒垫子，触感胜过外界的任何地毯，西周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毛茸茸小动物玩偶，散发着清新宜人的洗晒气息。
空间不大，刚好能让她蜷缩着坐下，从外面看进来，就像她真的成了这个玩具城堡里的一员。
顾知言的目光扫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洗干净的小女孩安静地坐在粉色的玩偶屋里，穿着和环境相得益彰的粉色裙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那模样，比他所有的玩具都要顺眼。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低头继续拼他的图。
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间里只剩下顾知言偶尔拿起或放下拼图碎片的轻微声响。
顾清欢在玩偶屋里坐得腿都有些麻了，却不敢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胃在不停地蠕动。
好饿。
但是这个哥哥好像没有吃饭的打算。
肚子里的肠鸣声越来越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几乎无所遁形。
顾清欢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更深地埋进玩偶堆中，试图用绒毛的柔软掩盖那令人尴尬的声响。
她偷偷抬眼去看顾知言。少年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背对着她坐在地毯上，只有偶尔转动的肩膀能证明他还在活动。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顶，勾勒出一小圈柔和的光晕，可那份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却丝毫未减。
“咕噜……”
这次的声音格外响亮，顾清欢甚至看到顾知言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瞬间脸颊绯红，犹如被捕捉到的羞涩小鹿，慌忙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轻轻贴合着眼帘，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顾清欢以为自己会被训斥时，顾知言却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拼图碎片，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玩偶屋里的她身上，漆黑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却看得她心头一紧。
“饿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顾清欢轻轻咬着下唇，犹豫良久，终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嗯。”
说完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这个偏执的小少爷会不会觉得“洋娃娃”喊饿是种麻烦，会不会因此厌烦她。毕竟在他眼里，她或许和那些不会说话、不会饿肚子的玩具没什么两样。
顾知言却没表现出任何厌烦的迹象，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
靠近她，将手放在她肚子上，仔细摸了摸，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对外喊了一声：“王管家。”
王管家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门口：“小少爷，您吩咐。”
“给她准备点吃的。”顾知言的语气依旧简洁，“要热的，软的。”
王管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小少爷会主动关心这个女孩的饮食，但他不敢多问，立刻恭敬地应道：“是，小少爷，我马上去安排。”
门被重新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顾知言没有回到地毯上继续拼图，反而朝着玩偶屋走了过来。他在小屋前蹲下，视线与里面的顾清欢齐平。
“出来吧。”
“坐在那里。”顾知言指了指沙发。
顾清欢攥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小幅度地挪了挪身子，才从柔软的玩偶堆里钻出来。长时间保持蜷缩的姿势，双腿早己麻得发木，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下意识地想去扶旁边的玩偶屋，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攥住。
顾知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指尖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眼神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走路都不会？”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却没松开手，反而牵着她往沙发那边走。
顾清欢被他拉着，踮着发麻的脚尖小步跟上，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首跳。
沙发柔软得惊人，她刚坐下，身体就忍不住往下陷了陷。
她慌忙挺首腰背，双手端正置于膝上，背脊僵硬如松，宛如控的木偶一般。
顾知言在她旁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看着她，那目光太过专注，看得顾清欢头皮一阵发麻，几乎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为什么不看我？”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清欢睫毛颤了颤，慢吞吞地抬起头，撞进他漆黑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映着她小小的身影，带着一种让她莫名心慌的侵略性。
她微微张开嘴，却一时语塞，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顾知言似乎对她这副模样很受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栗色的发梢，动作带着点试探，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熟稔。
“头发还是干的。”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她。
顾清欢的头发在洗澡时被女佣简单擦过，此刻带着点潮湿的柔软，被他这样一碰，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没敢躲开。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王管家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上放着一个白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旁边还有一碟松软的奶黄包，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顾清欢的肚子不争气地又“咕噜”叫了一声，她窘迫地低下头，脸颊烫得厉害。
王管家将食物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恭敬地说：“小少爷，小姐，晚餐准备好了。”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贴心地带上了门。
顾知言指了指那碗小米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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