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食物，咽了咽口水。
她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才送进嘴里。温热的米粥滑进胃里，带来一阵久违的暖意，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或许是饿极了，她吃得稍显急促，却依然保持着小口小口的节奏，将粥与包子送入口中，脸颊微微鼓起，活脱脱一只偷食的小松鼠模样。
顾知言没吃，只是靠在沙发上，单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灯光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多了几分孩子气的专注。
他看着她把一碗粥和两个小包子吃得干干净净，连碗边都舔了舔，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饱了吗？”他问。
顾清欢用力点了点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顾知言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比刚刚要硬一些。
“看来是真的。”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说。”顾知言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紧锁定着她，语气坚定地说：“但是，以后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
顾清欢看着他漆黑眼眸里不容置疑的认真，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细白的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裙摆，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嗯……我会听话的。”
她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这个年纪的顾知言，偏执像深植在骨血里的藤蔓，越是反抗，只会缠得越紧。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对付这种极端性格，初期的顺从是最好的盾牌。
顾知言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眼神里那点紧绷的锐利稍稍柔和了些。
他伸出手，这次没有碰她的头发，而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带着些凉意，却没让她觉得反感。
“乖。”他低声说，语气里竟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听话就有糖吃。”
说着，他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果，剥开透明的糖纸，露出里面粉白色的圆形糖球，递到她嘴边。
顾清欢愣了一下，看着那颗散发着淡淡草莓香的糖果，又看了看顾知言期待的眼神——那是一种小孩子炫耀自己宝贝时的眼神，纯粹又霸道。
她犹豫了半秒，还是微微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将糖果含了进去。
草莓的甜腻滋味迅速在口腔中蔓延，仿佛一阵清风，驱散了小米粥残留的温热余韵。
这种甜，带着点不真实的暖意，让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竟奇异地松弛了些许。
“好吃吗？”顾知言问，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两颗小星星。
“……好吃。”顾清欢含着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顾知言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明显上扬，两颗小虎牙俏皮地露出，为他平添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少年朝气，稍稍冲淡了往日的阴郁。
“以后听话，还有更多。”他像是在许诺，又像是在发布新的指令。
两人就在这个房间安安静静地待一个下午，顾知言继续埋头拼着那幅巨大的拼图，指尖在散落的碎片中精准地挑拣、比对，动作专注得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细小的尘埃在光里轻盈地飞舞，为这过分安静的房间添了几分生气。
顾清欢坐在沙发边缘，背挺得笔首，像一尊精致却易碎的瓷娃娃。她一动不敢动，只敢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不远处的少年。
光影中，他的侧脸柔和而迷人，长长的睫毛低垂，仿佛遮挡住了眼底那难以磨灭的偏执痕迹。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沉浸在玩具世界里的孩子。
胃里的暖意渐渐扩散开来，驱散了残存的寒意，也带来了一丝慵懒的困倦。顾清欢的眼皮开始打架，长长的睫毛像疲倦的蝶翼，一次次垂下又艰难地掀开。
“唔……”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浅的呓语，脑袋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了歪，靠在了沙发柔软的扶手上，彻底闭上了眼睛。
顾知言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瞬间锁定在沙发上的女孩身上。
她睡着了，呼吸均匀而轻浅，脸颊因为刚吃过东西，透着一丝淡淡的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看起来乖巧又无害。
不像平时那样带着怯生生的警惕，也没有了刻意的顺从，只是安静地睡在那里，像一只终于放下防备的小兽。
顾知言放下手里的拼图碎片，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赤着脚走到沙发边。地毯很厚，完全掩盖了他的脚步声。
他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一寸寸描摹着她的睡颜，从的额头到小巧的鼻尖，再到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唇角。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她的脸颊上方，犹豫了很久，才轻轻碰了一下她柔软的耳垂。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生命的温度。
和他那些冰冷坚硬的模型不一样，也和橱窗里那些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不一样。
这是属于他的，活的洋娃娃。
顾知言的眼神变得格外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珍视。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抱出一条盖毯——那是他平时午休时偶尔会用到的，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
他轻轻地、动作笨拙地将盖毯盖在顾清欢身上，仔细地掖了掖边角，确保没有风会吹到她。
做完这一切，他又退回地毯边，重新拿起拼图碎片，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仿佛怕惊扰了沙发上睡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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