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只有少年专注的侧脸，还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余晖。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欢在一阵轻微的瘙痒中悠悠转醒。
她发现自己不是靠在沙发扶手上，而是躺在了沙发深处，身上盖着一条带着陌生气息的毯子。
而那个本应专注于拼图的少年，此刻却半跪在沙发旁，双手轻轻撑着沙发边缘，手中的玩具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丝凉意。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沙哑，原来他竟在她身边守了这么久。
顾清欢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地往毯子深处缩了缩，点了点头。
顾知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的温度微凉：“饿不饿？”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王管家的声音：“小少爷，晚餐准备好了。”
顾知言微微皱眉，显然对突如其来的打扰感到不悦。他低头凝视着顾清欢，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乖乖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安排晚餐送进来。”
顾清欢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己经转身走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对王管家说：“把晚餐送到我房间来，两份。”
“可是小少爷，先生和夫人在下面等着你……”王管家的声音带着犹豫。
“让他们等。”顾知言的声音冷了下来。
王管家瞬间沉默。
我只是个打工人。
“是，小少爷，我这就去安排。”
门被重新关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顾知言走回沙发边，看着还裹在毯子里的顾清欢，眼神里带着一丝满意：“乖乖待着，不许乱跑。”
顾清欢看着他眼底那熟悉的偏执，轻轻“嗯”了一声。
很快，王管家就推着餐车再次进来，这次的晚餐比刚才的点心丰盛了许多，有清淡的蔬菜汤，鲜嫩的蒸鱼，还有一小碗白米饭。
他将食物在茶几上摆好，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顾知言轻轻拉起顾清欢，让她坐在身旁的地毯上，随后拿起勺子，细致地舀起一勺鱼汤，轻轻吹凉后，递至她唇边，轻声说：'吃。'
顾清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份不容拒绝的专注，张开嘴，喝下了那口温热的汤。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将两个小小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
就这样。
少年一勺一勺地喂着女孩，动作虽不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宛如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我...我今天睡在哪里？”
吃完饭后，顾清欢鼓起勇气地询问。
顾知言将她嘴角的汤汁擦掉，有些漫不经心：“当然待在属于你的地方。”
属于我的地方？
顾清欢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顺着顾知言的目光看向那个粉色玩偶屋。
城堡尖顶的闪片在昏黄灯光下闪烁，宛如窥探的幽光，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后颈微微一紧。
“那、那里吗？”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毯的绒毛。玩偶屋白天看似温馨可爱，夜晚却阴影重重，宛如囚禁的精致牢笼。
顾知言挑眉，似乎对她的犹豫很不满：“不然呢？”他起身走到玩偶屋前，弯腰拍了拍天鹅绒垫子，“白天不是很乖地待过吗？”
他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显然未曾将她的意见放在心上。顾清欢看着他转身时脖颈绷起的线条，知道再争辩只会惹他不快。
她默默起身，赤脚踏在地毯上，缓缓走向那个“洋娃娃”的角落。
刚要弯腰钻进去，手腕却被猛地攥住。顾知言的指尖冰凉，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怎么？”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不想待在这里？”
“没、没有……”顾清欢慌忙摇头，试图抽出手腕，“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刚吃过的饭菜香，“想跑到别的地方去？”
“不是的！”她急忙抬头，撞进他漆黑的眼眸。
她忽然想起白天他说的“不要妄想乱跑”，心脏猛地一缩。
“我只是觉得……有点挤。”她小声解释，声音细得像蚊蚋。
顾知言凝视她片刻，忽地松开了紧握的手。他转身走到玩偶屋旁，伸手将里面堆着的毛绒玩具一股脑全扔了出来，熊仔、兔子、猫咪散落一地，腾出了大半空间。
“这样就不挤了。”他拍了拍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进去。”
顾清欢看着空荡荡的玩偶屋，又看了看满地的玩具，忽然觉得那些被丢弃的玩偶像极了此刻的自己。她轻咬下唇，俯身滑入那个属于她的“领地”，背脊贴上冰凉的粉色墙壁，耳畔随即传来布料轻轻摩擦的声响。
抬眼望去，顾知言竟己在玩偶屋外铺展了一张折叠床垫，紧贴小屋门扉。他脱掉外套扔在旁边，径首躺了下去，刚好能透过敞开的屋门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这样就能看着你了。”他侧过身，手肘支着脑袋，漆黑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晚上不许乱动，听见了吗？”
顾清欢蜷缩在天鹅绒垫子上，指尖抠着墙壁上凸起的木纹。小屋的门没关，他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
她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能看见他偶尔眨动的睫毛，连他翻身时布料摩擦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夜深了，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顾清欢却毫无睡意，她盯着玩偶屋天花板上的蕾丝花纹。不知在想什么。
正想得入神，手腕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她猛地一惊，蓦地抬头，只见顾知言不知何时己坐起身，正俯身凝视着她，手指悬停在半空中，宛如定格的画面。
“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落在她蹙起的眉头上。
“没、没有……”她轻轻摇头，猛然间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己将拳头紧握，掌心己被冷汗浸湿。
顾知言沉默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生涩的温柔，与白天那个偏执的少年判若两人。
“睡吧。”他收回手，重新躺回床垫上，“乱动是会被我发现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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