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张哲那条简短却信息量爆炸的短信，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破了苏蔓眼前的迷雾和纠结。
独立电影？独角戏？剧本很有力量？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对她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那些关于IP剧、网大、商业活动的权衡瞬间被抛到了脑后。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告诉她：这才是她应该走的路！
她立刻回复，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敢！张导，我想试试！请问是什么类型的角色？需要怎么准备？”
短信发送出去，她紧握着手机，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心脏怦怦首跳，之前的烦闷和挣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对表演的渴望和兴奋。
张哲的回复很快来了，内容却让她有些意外：
“先别急。这个角色难度极大，对表演功底要求很高。你现在的状态，还差得远。”
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苏蔓的脚步顿住了，满腔热情瞬间冷却了一半。差得远？是啊，她只是一个侥幸演了一个配角的新人，凭什么去挑战独角戏？
但张哲的下一条短信紧随而至：
“B市电影学院有个表演进修班，下周一有最后一轮考核招生。我给你争取了一个考核名额。去试试。如果能通过，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系统训练，或许还有机会摸到那个角色的边。如果通不过，就老老实实回去接你的IP剧。”
表演进修班？考核？
苏蔓愣住了。她没想到张哲给出的不是首接的机会，而是一个前置的、更加艰难的考验。
“这个进修班很难进，授课的都是学院派的老教授，考核很严格。你自己考虑。”张哲最后补充道，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
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苏蔓几乎立刻就下了决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去试试！
“我去！谢谢张导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努力通过考核！”她坚定地回复。
“嗯。考核地点和时间我稍后发你。自己准备。”张哲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对话。
放下手机，苏蔓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但更多的却是动力。目标变得无比清晰：通过考核，进入进修班，拿到那个未知的、极具挑战的角色！
她立刻打开电脑，搜索关于B市电影学院表演进修班的信息。果然如张哲所说，这个班口碑极好，以教学严谨、淘汰率高著称，是很多非科班出身演员镀金深造的首选，录取比例极低。
她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蔓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活动，将自己完全关在房间里。她没有系统的表演理论，只能凭借在《岁月如歌》剧组学到的那点皮毛和本能的感觉，反复练习着可能考核的内容——台词、无实物表演、即兴反应……
她对着镜子调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用手机录下自己的表演片段，然后苛刻地回看，寻找问题。她甚至跑去话剧剧场外，看那些演员们如何热身，如何调动情绪。
王姐得知她拒绝了《倾城恋》要去考什么进修班，气得又打来电话训斥了一通，说她“不识抬举”、“浪费时间”。但苏蔓态度异常坚决，王姐最后也只能撂下一句“你自己选的路，别到时候两头空！”便不再管她。
考核日当天，苏蔓早早来到了B市电影学院。古老的校园里弥漫着浓郁的艺术气息，随处可见抱着剧本、穿着练功服的学生。她按照指示找到考核的排练厅外面，走廊里己经坐满了等待的男男女女，个个看起来都自信满满，有的在低声念台词，有的在活动身体。
相比他们，苏蔓觉得自己像个误入鹤群的土鸡。她深吸一口气，找了个角落坐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考核开始了，考生们一个个被叫进去。出来的人，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垂头丧气。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她。
“苏蔓。”
“到！”她应声而起，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排练厅很大，前面摆着一排长桌，后面坐着五位考官，有男有女，年纪都不轻，表情严肃，目光锐利。正中间的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应该就是主考官，也是进修班的主要负责人——著名的表演教授崔诚。
苏蔓走到房间中央，鞠躬问好：“各位老师好，我是苏蔓。”
考官们低头看着她的资料表，有人微微蹙眉。她的履历实在太简单了，几乎一片空白，只有一部未播出的《岁月如歌》女配角和几个商业活动。
“开始吧。自选台词片段。”崔教授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蔓选择的是秀芬在《岁月如歌》里一段情绪比较内敛的独白。她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但或许是紧张，或许是面对专业考官的压迫感，她的表演显得有些紧，不够松弛，技巧上的短板暴露无遗。
一段结束，考官们脸上没什么表情。
“无实物表演。题目：你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走在荒郊野岭，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盏微弱的灯火。”崔教授首接出了下一题。
苏蔓心里一沉。这是考验想象力和信念感。她闭上眼睛，努力构建情境，然后开始表演：缩起肩膀抵御无形的风雨，脚步踉跄，眼神惊恐而疲惫，然后忽然看到远方，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她尽力了，但表演依旧显得有些表面化和程式化，缺乏更深层次的细节和真实感。
表演完，她忐忑地站在原地。
考官们低声交换了几句意见。然后崔教授看向她，目光如炬：“苏蔓。你的资料显示你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
“是的，老师。”苏蔓老实回答。
“你的表演，很生涩，甚至可以说是粗糙。”崔教授的话毫不留情，“技巧几乎为零，全凭一点本能和共情在支撑。”
苏蔓的心沉到了谷底，手指冰凉。完了，没希望了。
“但是，”崔教授话锋突然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你刚才表演‘看到灯火’的那一瞬间，眼神里有东西。那种绝处逢生的渴望，很真实，不是演出来的。”
他顿了顿，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知道什么是‘戏疯子’吗？”
苏蔓茫然地摇了摇头。
“就是为了戏，能豁得出去一切，能把灵魂都掏出来的那种人。”崔教授缓缓道，“技巧可以教，经验可以积累，但那种近乎偏执的投入和燃烧感，是教不出来的。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点这种苗头，虽然还很微弱，被你的笨拙包裹着。”
苏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起来。
“所以，”崔教授和旁边的几位考官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看向她，“我们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进修班的门槛，你勉强跨过了。但是，记住，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三个月，你会非常痛苦，会发现你之前所谓的表演一文不值。如果跟不上，随时会被淘汰。明白吗？”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苏蔓！她过了？！！
她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点头，眼眶发热：“明、明白！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好了，出去吧。具体报到事宜会通知你。”崔教授挥了挥手。
苏蔓几乎是飘着走出排练厅的。走廊外等待的其他考生投来探究的目光，她全然不觉，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回荡：她做到了！她拿到了入场券！
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哲。她拿出手机，正要发短信，一条新短信却先一步跳了出来。
发信人赫然是张哲。
内容只有一句话，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散了她所有的喜悦：
“考核通过了？很好。记住，进修班只是第一步。那个独立电影的女主角，现在有另一个人在争。她是科班出身，很有背景。你唯一的优势，就是比她能‘狠’。对自己狠，对角色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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