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屿的夜海总爱把声音放轻，浪头蹭过沙滩时像怕吵醒礁石缝里的小海螺，只留下细碎的“沙沙”声，裹着月光漫到浅蓝野餐垫的边缘，把银白的光溅在婷婷的鞋尖上。她刚听完家乐读的剧本，眼眶还泛着红，指尖捏着外套衣角轻轻拧，把刚才没擦干净的眼泪印在浅灰布料上——那是家乐的外套，领口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海风的咸，闻着让人踏实。
“还哭呢？”家乐的声音比海浪还轻，他伸手从帆布包里摸出纸巾，抽一张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凉丝丝的，两人都顿了顿，又很快笑开。他把装着焦糖饼干的纸袋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吃块饼干甜一甜，刚才你哭的时候，饼干渣都掉了好几块。”
婷婷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果然看到野餐垫上有几粒饼干渣，她赶紧用指尖捻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袋里——上次在家乐家庆功会，她掉了饭粒都下意识捡，家乐妈妈还笑她“跟家乐一样细心”。“都怪你，写的剧本太好哭了。”她咬了一口饼干，焦糖的甜在嘴里散开，刚才的哽咽感慢慢淡了，“尤其是写爷爷手稿那段，我想起当时你帮我扫描，手指都蹭黑了还不承认。”
“那不是怕你心疼嘛。”家乐挠了挠头，耳尖在月光下有点发红，他拿起旁边的热可可杯，摸了摸杯壁，“有点凉了，我去旁边的便利店热一下？”
“不用啦。”婷婷按住他的手，杯子里的可可还剩小半杯，她递到他嘴边，“你喝掉吧，凉了也挺好喝，像冰可可。”家乐低头喝了一口，果然带着点凉丝丝的甜，他刚想把杯子放下，突然听到婷婷小声喊：“你看！那颗！”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颗小小的流星从墨蓝色的夜空划过，拖着淡淡的银尾，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碎钻，没等看清就钻进云层里了。婷婷一下子坐首身体，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她下意识抓住家乐的手，指尖有点凉，却攥得很紧：“刚才那颗！我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家乐被她的样子逗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拢在掌心搓了搓，“别着急，等会儿还有更亮的，我查的流星雨预报说，凌晨前后会有峰值。”他想起下午来的时候，烤鱿鱼大叔塞给他两串鱿鱼时说的“今晚流星多，许的愿都能成”，忍不住跟婷婷说，“大叔还说，咱们青屿的海对着流星群，许愿最灵了，他年轻时跟阿姨在这许愿，后来就娶到阿姨了。”
婷婷笑得眼睛弯起来，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夜空：“嘉琪也跟我说过，她上次跟同学来这边看流星，许了‘中考考个好成绩’，结果真考上心仪的高中了。”她顿了顿，声音轻了点，“我之前还不信，现在觉得，好像真的有点灵。”
海风慢慢变柔，带着点远处渔船的汽笛声，隐约能听到海滨广场灯塔的“叮咚”声——那是灯塔每小时会响一次的提示音，上次他们来拿项链时，婷婷说“这声音像爷爷的老座钟，让人心里稳”。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夜空，偶尔有零星的流星划过，婷婷就会轻轻“哇”一声，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一下，像小猫撒娇。
“你看！那颗亮多了！”突然，婷婷坐首身体，指着夜空喊。这次的流星比刚才那颗亮很多，银尾拖得更长，像一条闪着光的丝带，慢悠悠地划过墨蓝的天幕，没那么快消失。家乐赶紧握紧她的手，声音都有点发紧：“快许愿！快！”
婷婷立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指尖还攥着家乐的手，她把额头轻轻抵在合起的手上，睫毛微微颤抖，嘴里小声念着什么，像怕被风偷走愿望。家乐也闭上眼睛，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心里想得很清楚——他想婷婷去上海后一切顺利，想半年后能早点见到她，想以后能跟她一起把剧本里的故事变成真的，一起在工作室做珐琅星星，一起看很多次青屿的日落。
等他睁开眼时，流星刚消失在云层里，婷婷还闭着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像偷藏了糖的小孩。“许完了？”家乐轻声问，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
婷婷慢慢睁开眼，眼里闪着光，像盛了星星：“嗯，许完了。”她歪着头看他，“你呢？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家乐故意逗她，捏了捏她的手指，“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婷婷噘了噘嘴，却没追问，只是靠回他肩膀上，手指在他手心里画圈：“我猜，你许的愿跟我差不多。”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我许愿，等我从上海回来，能跟你一起把剧本里的‘流星少女和乐先生’排成真的戏剧，一起做爷爷没做完的珐琅星星，一起再来看很多次流星。”
家乐的心猛地一跳，像被海浪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他转过头，看着婷婷的侧脸，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的嘴角还带着笑，比刚才的流星还亮。“你怎么知道？”他声音有点哑，握紧了她的手，“我就是这么许的。”
婷婷转过头，跟他对视，眼里的光更亮了：“因为我们想的一样啊。”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之前确定关系时，她帮他戴的刻“乐”字的项链，银链在月光下泛着浅淡的光，“你说，半年会不会很快？”
“会的。”家乐肯定地点头，把她的手举起来，放在月光下看，她的手指纤细，指甲盖边缘还沾着点银粉，是白天整理工作室时蹭的，“我们每天视频，每周写信，我帮你拍青屿的日落，你帮我画剧社的道具草图，很快就过去了。”他顿了顿，认真地说，“等你回来，我带你去吃大叔的鱿鱼，他说要恭喜我们看到流星；还要去浪花咖啡店，点你喜欢的拿铁，我还欠你一个新杯子呢。”
婷婷笑着点头，眼泪又有点涌上来，这次却是甜的。她往家乐身边靠得更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稳得像海边的浪，一下下撞在她的耳朵上。“家乐，”她轻声说，“有你真好。”
“有你才好。”家乐轻轻抱住她，手放在她的后背，慢慢拍着，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不管是半年，还是更久，我都会等你，我们许的愿，都会实现的。”
夜空里又划过几颗零星的流星，这次他们没再急着许愿，只是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看着流星消失的方向。海浪还在轻轻拍着沙滩，灯塔的“叮咚”声又响了一次，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浅蓝野餐垫上，像一颗连在一起的星星。
婷婷抬起头，看着家乐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她的样子，还有星星和月光。她忍不住凑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像碰一颗易碎的糖。家乐愣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轻轻吻住她，带着焦糖饼干的甜和热可可的暖，还有海风的咸湿，把所有的期待和坚定，都藏在了这个吻里。
等他们分开时，婷婷的脸颊红得像海边的日落，她把头埋回家乐的胸口，小声说：“下次不许偷袭。”
“那下次我提前说。”家乐笑着说，手指轻轻梳理她的头发，“婷婷，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呢。”
月光下，浅蓝野餐垫上的饼干袋还开着口，热可可杯放在旁边，家乐的笔记本摊在一边，封面的星星在月光下泛着光。海浪、星光、灯塔的声音，还有两人交握的手，把这个流星夜，变成了他们故事里最温柔的一页，也为即将到来的异地时光，埋下了满是希望的种子——他们知道，不管离多远，只要心里装着彼此，装着共同的愿望，就一定能等到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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