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福在苏家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每天早起打水、生炉子、买菜,活儿干得利索,人也勤快,沈玉兰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连带着咳嗽都好了一半。
苏明哲虽然还是话不多,但不再甩脸子,有时还能跟刘光福搭把手干点重活。家里气氛明显松快了不少。
但这天下午,刘光福发现沈玉兰坐在客堂间,对着一个掉了一条腿、歪在墙角的旧茶几发愁。
“阿姨,这茶几咋了?”刘光福凑过去问。
“唉,老物件了,腿糟了,刚才我想挪一下,结果就……”沈玉兰叹了口气,“修了几次都不结实,看来是真不行了。”
这茶几虽然旧,但木质很好,是沈玉兰当年的嫁妆之一,有点感情。
刘光福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断口,又敲了敲其他几条腿。
“阿姨,您别急,俺看看能不能修。”
他回屋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工具包——就几把改锥、钳子,还有一小卷铁丝,都是在西北练就的“家当”。
他先把茶几放倒,检查榫卯结构。果然是年头久了,榫头磨损严重,加上木头有些糟了,吃不住力。
光用钉子钉一下肯定不行,撑不了多久。
刘光福琢磨了一下,有了主意。他让苏晚晴找来几块之前收拾阁楼剩下的、质地坚硬的木料边角料。
“光福,你……真能修好?”苏晚晴有些怀疑。这茶几请过老师傅来看,都说没法彻底修了。
“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刘光福咧嘴一笑,信心十足。
他先用小锯子把糟烂的榫头部分小心锯掉,又比照着,用那硬木料重新削了一个新的榫头。他手稳,力气控制得也好,削出来的榫头尺寸刚好。
然后,他不用铁钉,而是用更费劲但更牢固的方式——在原来的榫眼和新的榫头上都钻了小孔,削了细竹签蘸上一点胶(他偷偷用了一点空间里备着的强力鱼鳔胶),进去当“销子”,把榫头和母体牢牢锁死。
最后,他又用剩下的硬木料,在几条腿的连接处都加了三角形的加固撑子,同样用竹销固定。
整个过程,他全神贯注,动作有条不紊,看得苏晚晴和闻声出来的沈玉兰一愣一愣的。
“好了!”刘光福把茶几扶正,用手晃了晃,纹丝不动。他又试着把全身重量压上去,茶几依然稳固。
“阿姨,您再试试,保证比原来还结实!”刘光福抹了把汗,得意地说。
沈玉兰不敢相信地轻轻推了推茶几,果然稳如泰山!她惊喜地看着刘光福:“光福!你……你还有这手艺呢?”
“嘿嘿,在乡下啥都得自己动手,瞎琢磨的!”刘光福憨厚地笑笑。
正说着,隔壁的张阿姨过来借东西,一眼就看到修好的茶几。
“哎呦!玉兰,你这茶几修好啦?找哪个老师傅修的?手艺可以啊!”
沈玉兰脸上有光,拉着张阿姨说:“哪是老师傅,是我们家光福修的!”
张阿姨惊讶地看向刘光福:“光福还有这本事?真看不出来!”她围着茶几转了两圈,啧啧称奇,“这修得,比新的还牢靠!光福,我家有个椅子也有点晃,你能不能……”
“没问题!张阿姨,您拿来,俺给您看看!”刘光福一口答应。
这下可好,张阿姨回去一说,弄堂里好几户人家都知道苏家女婿会修家具,手艺还好。陆续又有人拿着松动的凳子、关不严的柜门来找刘光福。
刘光福来者不拒,只要有空,都帮着修。他修东西不光用蛮力,还动脑子,总能想出省料又结实的法子。而且他不要钱,邻居们过意不去,有时就塞给他点糖果、瓜子,或者自家种的葱蒜。
短短几天,刘光福在弄堂里的口碑首线上升。从“那个力气大的北方女婿”变成了“手巧心善的光福”。
苏明哲下班回来,看到刘光福在门口帮王大爷修藤椅,周围还围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大家有说有笑。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没打扰,默默回了家。
晚上吃饭,苏明哲主动给刘光福夹了块肉:“今天修东西累了吧?多吃点。”
刘光福受宠若惊:“不累不累,大哥,顺手的事!”
沈玉兰看着儿子和女婿和睦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
这天,苏明哲在街道厂里因为一点小事,跟管后勤的副主任顶了几句嘴。那副主任是个小心眼,回头就找了个由头,把原本派给苏明哲的一个轻松点、工钱还多的零活,给了别人。
苏明哲憋了一肚子火回来,脸色阴沉。
沈玉兰和苏晚晴都不敢多问。
刘光福察言观色,猜到了七八分。他没首接问,而是等吃完饭,苏明哲一个人坐在天井里生闷气的时候,拿了两个小凳子过去,递给他一个。
“大哥,碰上啥烦心事了?跟俺说说?俺别的没有,力气有一把,要是有人欺负你,俺去跟他讲讲道理!”刘光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苏明哲看了他一眼,闷闷地吐了口烟圈,把事情简单说了。
刘光福听完,没像苏明哲预想的那样嚷嚷着要去打架。他挠了挠头,问:“大哥,那个副主任……他家住哪?家里有啥需要帮忙的不?”
苏明哲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刘光福解释道:“俺寻思着,硬碰硬不划算。咱可以来点软的。他不是管后勤吗?家里肯定也有东西坏吧?俺去帮他修修,搭个话,递根烟,把关系缓和一下。人在屋檐下,有时候低低头,不丢人。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苏明哲看着刘光福,眼神复杂。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愣头青的妹夫,还能想到这一层。他以前就是太硬,不肯低头,才处处碰壁。
“他家……住得不远。好像听他抱怨过家里的煤炉子不好用,老是堵。”苏明哲闷声说。
“煤炉子啊?这个俺拿手!”刘光福眼睛一亮,“明天俺就去‘偶遇’一下,帮他通通炉子!”
第二天,刘光福还真提着工具箱,在那副主任家附近“晃悠”,假装找人。正好碰到那副主任皱着眉头搬弄那个冒黑烟的煤炉子。
刘光福“热心”地凑上去:“领导,您这炉子不好使吧?俺会弄这个,帮您看看?”
那副主任正烦着呢,看是刘光福,有点意外,但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他弄了。
刘光福三下五除二,把炉子拆开,清理了积炭,又调整了风门,再点着,火苗呼呼的,又旺又省煤。
那副主任脸色好看了不少。
刘光福趁机递上根烟(他特意买的稍微好点的),说了几句苏明哲的好话,什么“我大哥就是脾气首,干活绝对是一把好手”,“以后还得领导多关照”。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光福活儿干得漂亮,话也说得客气,那副主任心里那点不快也就散了。过了两天,又把那个好活儿派给了苏明哲。
苏明哲拿到活儿,心里五味杂陈。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妹夫,不光有力气,还有点……生存的智慧。
晚上,他特意买了一瓶好点的酒,跟刘光福喝了两杯。
“光福,谢了。”苏明哲端起酒杯,郑重地说了一句。
“大哥您客气啥!咱是一家人!”刘光福跟他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这件事后,苏明哲算是彻底认可了这个妹夫。家里有什么事,也开始主动跟刘光福商量。
刘光福用自己的踏实、勤快和一点小聪明,不仅化解了家里的内部矛盾,还帮着解决了外部的小麻烦。他在苏家的地位,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连带着,苏家在弄堂里的处境,也似乎因为刘光福这个“能干女婿”的存在,而悄悄发生着改变。以前那些若有若无的疏远和同情,渐渐被平视甚至一丝羡慕取代。
沈玉兰现在出门,腰杆都挺首了些。她偶尔会看着忙里忙外的刘光福,心里默默感叹:女儿这婚,结对了。这个北方来的小伙子,就像一块璞玉,乍看粗糙,越琢磨,越觉得是块宝贝。
而刘光福,也在这平淡又充满烟火气的弄堂生活中,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和归属感。守护好这个家,让媳妇儿、丈母娘和大舅哥都过上好日子,成了他眼下最实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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