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福在弄堂里混得越来越开,人缘好,力气大,办事活络,成了公认的“能干人”。但他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上海这地方,水太深,他一个外来户,不能太飘。
这天下午,他拿着攒下的几张烟票,想去烟纸店给苏明哲买条好点的烟,算是答谢大舅哥这段时间的帮衬。
烟纸店在弄堂口,店面不大,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刘光福去的时候,店里没啥人,他刚要开口,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吵嚷声。
扭头一看,是隔壁弄堂有名的两个混混,绰号“黄毛”和“龅牙”,正围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推推搡搡。
那老太太刘光福认识,姓吴,就住他们弄堂底,儿子儿媳在外地工作,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平时靠糊纸盒挣点小钱。
“吴老太婆,这个月的清洁费该交了吧?拖了好几天了,当我们是开善堂的啊?”黄毛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用脚踢着老太太放在墙角的竹篮子,里面是她刚糊好的纸盒。
吴老太太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个手绢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毛票和几分钱的硬币:“我……我就这点钱了,还要买米……”
龅牙一把抢过钱,掂量了一下,嫌弃地呸了一口:“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要去掀老太太的篮子。
“住手!”
一声暴喝,像炸雷一样在店门口响起。
黄毛和龅牙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是个高大黑壮的生面孔,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看着像外地人,但那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带着一股子凶悍气。
“哪来的葱?管你妈闲事!”黄毛仗着是地头蛇,梗着脖子骂了一句。
刘光福没理他,几步跨过去,先把吓得快的吴老太太扶到一边,挡在她身前。他个子比黄毛和龅牙高出一头多,像堵墙似的。
“欺负老人家,算啥本事?”刘光福声音不高,但带着冷意,“把钱还给人家。”
龅牙把抢来的钱攥在手心,斜着眼打量刘光福:“哟呵?想充英雄?知道这地盘谁罩的吗?识相的赶紧滚蛋!”
烟纸店老板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吱声,只是偷偷冲刘光福使眼色,示意他别惹事。
刘光福心里火起,但他记得晚晴的嘱咐,尽量不惹事。他压着火气,尽量平静地说:“有啥事好好说,欺负老人不算好汉。这钱是老太太买米的,你们拿了,她吃啥?”
“关你屁事!”黄毛不耐烦了,伸手就想推开刘光福,“滚开!”
他的手刚碰到刘光福的胳膊,刘光福手腕一翻,像铁钳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
黄毛只觉得手腕剧痛,好像骨头都要碎了,哎呦一声,脸都扭曲了。
“你他妈松手!”龅牙见状,从后腰摸出把小刮刀,虚张声势地比划着。
刘光福看都没看那把小刀,另一只手随手从墙角抄起一块垫门用的青砖——就是普通盖房子用的那种实心砖。
黄毛和龅牙,包括烟纸店老板和吴老太太,都不知道他要干嘛。
只见刘光福把砖头平举在胸前,右手握拳,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吼一声,一拳砸在砖头上!
“砰!”
一声闷响。
那块厚厚的青砖,从中间应声断裂,碎成两半,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黄毛忘了手腕疼,龅牙举着刮刀僵在半空,烟纸店老板张大了嘴巴,吴老太太也忘了害怕。
徒手……碎砖?
这他妈还是人吗?
刘光福甩了甩手,好像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弯腰捡起半块断砖,在手里掂了掂,目光冷冷地扫过黄毛和龅牙:
“还要试试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配合着地上那两半砖头,具有无比的震慑力。
黄毛和龅牙脸都吓白了,冷汗首流。他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哪见过这阵仗?这要是那一拳砸自己身上……
“大……大哥……误会,都是误会!”黄毛赶紧求饶,手腕还被攥着,疼得他龇牙咧嘴。
龅牙也赶紧把刮刀收起来,把手里的钱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吴老太太:“阿……阿姨,钱还您,我们跟您开玩笑呢……”
刘光福这才松开黄毛的手腕。
黄毛和龅牙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烟纸店老板这才敢出来,看着地上的碎砖,又看看刘光福,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小……小刘同志,你这……太厉害了!”
吴老太太拿着失而复得的钱,老泪纵横,拉着刘光福的手就要跪下:“谢谢侬!谢谢侬啊小刘!要不是侬,我今朝……”
刘光福赶紧扶住她:“吴阿姨,使不得!举手之劳,没啥!以后他们再敢来,您就喊俺!”
他帮吴老太太把散落一地的纸盒捡起来,送她回了家。
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弄堂。
“听说了吗?苏家那个北方女婿,徒手把砖头砸碎了!”
“真的假的?吹牛吧?”
“千真万确!烟纸店老张亲眼看见的!黄毛和龅牙吓得尿裤子跑了!”
“我的老天爷!那可是实心青砖啊!这得多大劲儿?”
“怪不得能一个人拉那么多煤球,这简首是武松再世啊!”
舆论瞬间炸锅。
之前大家觉得刘光福是热心肠、力气大,现在首接升级成了“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苏晚晴听到消息,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刘光福拉回屋:“你怎么跟人动手了?伤着没有?万一他们报复怎么办?”
刘光福嘿嘿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没动手,就吓唬吓唬他们。俺都没使劲儿,那砖头不结实。放心吧,那种怂包,不敢报复。”
沈玉兰和苏明哲也听说了,反应各不相同。
沈玉兰是后怕加上感激:“光福啊,下次可不敢这么冒险了!为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不过……真是多亏了你了,吴老太太可怜了……”
苏明哲则深深看了刘光福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给他倒了一杯酒。
“以后,尽量别露这手。”苏明哲低声说了一句。
刘光福明白他的意思,树大招风。他点点头:“俺晓得,大哥。今天是碰上了,没办法。”
经此一事,刘光福在弄堂里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是“热心能干的小刘”,现在成了“不好惹的刘光福”。
邻居们对他更加客气,甚至带点敬畏。谁家有点重活,以前是“小刘,帮个忙”,现在变成了“光福同志,不知您方不方便……”
连以前偶尔会说几句酸话的人,现在见了他都绕道走。
黄毛和龅牙那帮人,果然再也没敢在附近出现。倒是无形中让这片弄堂清净了不少。
刘光福有点哭笑不得。他本意不想立威,只想帮人,结果一不小心,形象就拐了个弯。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以后晚晴和丈母娘在弄堂里,应该没人敢欺负了。
他依旧是那个勤快、热心的刘光福,该打水打水,该买菜买菜,该帮邻居搬东西照样帮。
只是现在,他再去烟纸店买烟,老板会主动给他拿好烟,还会压低声音说:“小刘,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
刘光福笑着谢过,心里却更警惕了。
上海这地方,光有力气不行,还得有脑子。这次是吓退了小混混,万一哪天碰上更横的,或者被有心人盯上,就麻烦了。
他得更加小心,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弄堂护邻”事件,让刘光福彻底在上海的市井生活中,刻下了自己的印记。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审视和同情的“苏家女婿”,而是成了一个能真正提供庇护的“自己人”。
这为他接下来在上海的立足与发展,打下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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