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碎砖事件过后，刘光福在弄堂里的日子明显更舒坦了。以前是热心邻居，现在首接升级成了“定海神针”。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连带着对苏家都高看一眼。
但刘光福心里那点好奇，像个小爪子，挠得他痒痒。尤其是关于苏家“过去”的事。
晚晴很少提，丈母娘沈玉兰更是讳莫如深，大舅哥苏明哲嘴巴比蚌壳还紧。越是这样，刘光福越觉得，苏家这潭水，恐怕不比西合院浅。
他得弄明白。不是为了窥探隐私，是为了心里有底。万一以后有点啥事，他也知道咋应对。
明着问肯定不行，得讲究策略。
机会就在日常琐碎里。
这天，他帮三楼的王阿婆修好了吱呀乱响的窗户插销。王阿婆感激不尽，硬拉着他喝茶，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
刘光福一边嗑瓜子，一边状似随意地闲聊：“阿婆，您在这弄堂住不少年了吧？俺看您跟俺阿姨（指沈玉兰）挺熟。”
王阿婆话匣子打开了：“住了快三十年喽！跟你阿姨家是老邻居了！唉，你是没见过苏家以前的光景……”
她压低了声音，眼里带着点追忆和唏嘘：“那时候，苏先生……就是晚晴她爸爸，可是个人物！开纺织厂的！家里住的是大洋房，出门有小汽车！晚晴她妈妈，那是真正的阔太太，穿旗袍，戴珍珠，客气得很嘞！”
刘光福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原来丈人这么阔过！比西合院那三位大爷加起来都牛气！
他面上不动声色，附和着：“是吗？那后来咋……”
王阿婆叹了口气，摆摆手：“后来不就……运动了嘛！厂子收了，房子也……唉，能保住这条弄堂里的小房子，就算不错了！苏先生人也没熬过去，早早走了……作孽哦！”
刘光福明白了。典型的资本家命运。他能想象沈玉兰和年幼的苏晚晴、苏明哲从云端跌落的惨状。怪不得晚晴性子那么隐忍，丈母娘身体这么差，大舅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那……厂子收了，家里一点东西没留下？”刘光福试探着问。他琢磨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得有点压箱底的吧？不然这娘仨这些年咋熬过来的？
王阿婆眼神闪烁了一下，凑得更近，声音几乎像蚊子哼：“这个……可不好说。听说……只是听说啊，有点小黄鱼（金条）啥的，早些年偷偷藏起来了。但谁敢动啊？一动不就让人知道了？这些年，就靠沈玉兰以前偷偷攒下的一点私房和明哲那孩子打零工撑着……”
刘光福心里有数了。看来是真有点家底，但不敢用，成了烫手山芋。
又过了两天，他帮底楼陈爷叔家通堵塞的下水道。陈爷叔以前在旧货行干过，见识广。
忙活完，陈爷叔递给他一根好烟，刘光福摆手谢绝，自己卷上烟叶。
陈爷叔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笑道：“小刘，你这做派，不像一般北方农村出来的啊。”
刘光福心里一动，顺着话头说：“爷叔好眼力。俺家以前在北京城，也算见过点世面，后来……唉，不提了。”他故意留个话尾巴。
陈爷叔果然来了兴趣：“北京城？怪不得。那你家……”
刘光福含糊道：“跟苏家差不多，经了点事儿，败落了。”他把自己家和苏家类比，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陈爷叔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理解理解。这年头，谁家没本难念的经。苏家也是……可惜了。苏先生那人，有本事，就是运气不好。他当年收藏了不少好东西，字画、古董，听说还有不少洋人的稀罕玩意儿，运动一来，散的散，砸的砸，没剩下啥喽……”
字画古董？刘光福对这不感冒，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风险还大。他更关心实在的。
“那……厂子里的机器、原料，就一点没剩下？”他装作好奇地问。
陈爷叔摇摇头：“公家的东西，谁敢动？不过……苏先生脑子活，以前好像往南边……跑过几趟，具体干啥就不清楚了。”
南边？刘光福记下了这个模糊的信息。
几次三番下来，刘光福像玩拼图一样，从不同邻居零碎的回忆和八卦里，慢慢拼凑出苏家过去的轮廓：
曾经显赫的资本家家庭，拥有纺织厂和洋房；运动后彻底落魄，主要资产被没收；可能藏有少量硬通货（金条）但不敢动用；男主人早逝，留下孤儿寡母艰难度日；男主人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海外或南方关系。
这些信息，让刘光福对苏家的处境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让他肩上的担子感觉更重了。
晚上，他躺在苏明哲房间的地铺上，看着窗外弄堂里昏黄的灯光，心里琢磨。
有家底不敢用，这滋味他懂。在西合院，他那个二大爷藏着掖着那点家当，不也一样？
但情况不同。苏家这成分太敏感，一动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不像他，贫农出身，有点小动作，抓住了最多批评教育。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去动那些可能存在的“家底”，而是靠他自己，让这个家先正常运转起来，让丈母娘安度晚年，让晚晴过上好日子。
至于那些陈年旧事，知道就行了，暂时埋在心里。
也许……将来某一天，政策变了，那些藏起来的东西能重见天日？或者，那些模糊的“南方关系”、“海外关系”能派上用场？
刘光福心里存了个念想，但不去强求。
眼下，脚踏实地最重要。
他翻了个身，看着床上己经睡熟的苏明哲，心里默默说：大哥，你放心，有俺在，这个家，塌不了。以前的辉煌俺没赶上，但以后的安稳日子，俺肯定给咱挣出来！
通过有技巧的打听，刘光福摸清了苏家的底细。这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激发了他更大的责任感。他要把苏家失去的温暖和希望，一点点挣回来。而这一切，都将建立在他自己的努力和那个神秘空间的辅助之上，与那些埋藏的“资本家底”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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