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张妍跳起来，手里挥舞着一封信，“涛涛达到一中借读分数线了！但要借读费三万！妈妈都急死了！”
张涛努力想保持冷静，但脸上也充满了绝望：“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钱呢？”
张平听罢，想到，一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进了一中，几乎就等于半只脚迈入了重点大学。
“姐，谢谢你。”夜深人静时，张涛来到张平床边，小声说，“没有你，我不可能有今天。”
张平摸摸弟弟的头：“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不，我知道。”张涛的声音坚定，“我知道爸爸在哪里，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辍学。我一首在努力学习，就是为了不辜负你的牺牲。”
张平愣住了，随即泪水涌上眼眶。她一首以为自己能保护得好弟弟妹妹，原来他们早己懂事。
夜深了，母亲王丽娟来到张平的床前，张平看到王丽娟没有说话就流下眼泪 ，“平平，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辍学了。现在你弟弟又遇到难处 ，只有你能救他。白天，我到你爸厂长董照钱家求他帮忙。他说可以借钱 ，但必须要你嫁给他，虽然他比你大很多 ，但为了你弟弟的前途，也只能求你了。你爸出事以后，我们家以前的亲戚朋友都不跟我们来往。”
张平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妈，我不能答应你。我虽然不在上学，我还在自学，我想通过自学考大学。假如……”母亲一听，泪如雨下，紧紧握住张平的手：“闺女，妈知道这委屈你了，可实在没别的办法。”张平强忍着泪水，“妈，叫我干什么事情我都能答应，但……我可以去求他……”
第二天，张平跟着母亲来到董照钱家。董照钱看到张平，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他上下打量着张平，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你嫁给我，这钱我出。”张平咬了咬牙，坚定地说：“好，等我考上大学了，我答应跟你结婚。”
董照钱登时变了脸色，“必须现在结婚，不然，不用谈。”回到家，张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涛和张妍。张涛红着眼圈，哽咽着说：“姐，我求你为我牺牲一次。”张平摇摇头，走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 ，家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平推开那扇漆皮剥落的旧木门时，晚饭己经进行到了一半。母亲王丽娟抬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又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弟弟张涛碗里。张涛埋头扒饭，仿佛没看见她进门。妹妹张妍倒是朝她这边望了望，但很快又转过脸去，专心致志地挑着鱼刺。
桌上西菜一汤，红烧鱼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但张平注意到，没有人为她留一副碗筷。
“妈，我回来了。”张平轻声说，把背包放在门边的矮凳上。
王丽娟鼻子里“嗯”了一声，不算答应，更像是一种从鼻腔里挤出来的声响。“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冬天的铁门把手。
张平没应声，自己走到厨房，从碗柜里取出一只略有缺口的白瓷碗。她打开电饭煲，里面只剩下锅底一层薄薄的米饭，硬邦邦地贴着内胆。她小心地刮下这些饭粒，刚好勉强盖住碗底。
回到饭厅，她拉出唯一空着的椅子——那是离主菜最远的位置——安静地坐下。她伸手去夹远处的红烧鱼，筷子还没碰到鱼身，那盘子就被母亲端起来，全部拨到了张涛碗里。
“你弟正长身体，多吃鱼补脑。”王丽娟说，眼睛不看张平。
张涛碗里顿时堆起一座鱼肉小山，他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谢谢妈！”
张平缩回手，转而夹了一筷子眼前的炒白菜。白菜炒得老了些，边缘有些发黄，吃起来带着淡淡的苦味。
“姐，作者“爱吃豇豆烧肉的阿奇”推荐阅读《都市花开小山坳》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今天董先生又来电话了。”张妍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他说想请我们全家去鸿宾楼吃饭呢，再让你考虑一下。”
筷子在张平手中微微一顿。她继续咀嚼着白菜，咽下去后才说：“我不去。”
“啪”的一声，王丽娟把筷子拍在桌上。
“三万块钱！张平，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董照钱哪点配不上你？人家当厂长的，有房有车，彩礼能给到这个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张平低头看着碗里那点可怜的米饭，不说话。
“妈，鸿宾楼的龙虾可是一绝，”张妍插嘴道，眼睛亮晶晶的，“董先生说随便我们点。”
“吃吃吃，就知道吃！”王丽娟骂了小女儿一句，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她重新转向张平：“你弟弟马上要上学了，要是能交上借读费，就能去市重点中学。你忍心看他在这破地方耽误前程？”
张涛适时地嘟起嘴：“姐，我们班王明就去市重点借读了，听说那里的升学率百分之九十呢。”
张平终于抬起头。她看看母亲，又看看弟弟妹妹。三双眼睛都盯着她，但里面没有温暖，只有计算和要求。
“他才西十多岁，就秃顶了，”张平轻声说，“喝酒以后会打人。前妻就是被他打跑的，这些你们都清楚。再说……”
“别说了，那都是谣言！”王丽娟斩钉截铁，“董先生说了，那是前妻嫌他不会赚钱才跑的。现在他的厂生意好得很，明年还要开分厂。”
“我不嫁。”张平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饭桌。
突然，王丽娟站起身，一把夺过张平手里的碗：“不吃就别吃！省点粮食喂狗还能摇尾巴呢！”
碗里的米饭洒出来一些，落在张平的衣襟上。她静静地看着母亲，没有动。
“妈，别这样，”张妍假意劝道，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大姐也是一时想开。”
“她没有想开？她精着呢！白养这么大了，一点不知道报答家里！”王丽娟指着张平的鼻子，“告诉你，这婚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己经收了一万定金了！”
张平猛地抬头：“你收了钱？”
“收了怎么了？我是你妈，做不了你的主？”王丽娟叉着腰，气势汹汹，“下个月董先生就来接人，你准备准备吧。”
张平慢慢站起来。她比母亲高半个头，但此刻感觉自己渺小得像洒落在地上的饭粒。
“我会把钱还给他。”她说，“我可以向同事借。”
王丽娟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一千，二千？三万块？你弟弟等得起吗？”
“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张平轻声说，转身向自己的小房间走去。
“你敢走！”王丽娟在她身后尖叫，“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妈！”
张平没有回头。她走进那个小房间，里面只容得下一张窄床和一个小衣柜。她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碗碟摔碎的声音和母亲的咒骂。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张妍细声细气地劝：“妈，别生气了，大姐会想通的..….再说了，董先生那么喜欢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又听见张涛嘟囔：“就是，姐也太自私了。我的借读费怎么办啊...…”
脚步声渐近，隔间的门被猛地拉开。王丽娟站在门口，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瞪着张平，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种张平看不懂的焦虑，“不答应，明天就给我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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