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老屋里只有一盏临时找来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张平坐在母亲曾经用过的旧木箱上,望着墙上摇曳的影子出神。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谁啊?”张平来到门前,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刘强。”
张平愣了一下。这么晚了,刘强来做什么?他犹豫着没有立即开门。
“这么晚了,刘强哥有事吗?”
“我担心你一个人害怕,来看看你。”
张平苦笑一下,“没有事,你回去吧,刘强哥。”
门外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刘强固执的声音:“我进来喝口水就走。”
“对不起,刘强哥,我还没有烧水。”张平说着,心里盼着对方能知难而退。
“你打开门,我帮你烧水。”
“不用了,你回去吧。”张平坚持道,手指无意识地着门板上那道深刻的划痕——那是他七岁时不小心用镰刀划伤的,为此还挨了母亲一顿训斥。
门外的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坐一会就走,不会打扰你多长时间。你开一下门。你不开门,我就在你门口站一夜。”
张平叹了口气,知道刘强的倔脾气上来了。他无奈地拉开门帘,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刘强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和一壶酒,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他比张平大五六岁,身材魁梧,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就知道你还没睡。”刘强不等邀请就迈进门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这老屋空荡荡的,晚上一个人住确实瘆得慌。”
张平关上门,语气有些生硬:“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有什么好怕的。”
刘强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走到屋子中央,放下手中的东西。他带来的那壶酒散发出浓郁的高粱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我从吴英那儿听说你搬过来了,想着你这里肯定啥也没有,就带了点下酒菜。”刘强打开布包,里面是花生米、咸菜和几个煮鸡蛋。“还有这壶酒,来给你的母亲,我的姑姑,敬一杯酒。我不能守在她身边了。”
张平站在原地没动,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但一想到刘强的为人,赶忙说:“刘强哥,真的不用了,我收拾一天累了,想早点休息。”
刘强仿佛没听见似的,己经找了两只旧碗倒上了酒。“来,对着刘志英的遗像,“姑姑,我敬你一杯。”他叹了口气,“你娘是个好人啊,就是命苦。”
提到母亲,张平的心软了下来。他默默地走到刘强对面,坐在了一个倒扣的木桶上。
刘强举起碗,“来,再敬你娘一杯。她要是知道你又回老屋来住,肯定高兴。再敬你一杯。”刘强对张平说。
张平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碗,与刘强碰了碰,然后抿了一小口。烈酒顺着喉咙烧下去,带来一股暖意。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刘强环顾西周,目光落在那个老式缝纫机上。“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常来你家玩,你娘就坐在那儿缝衣服,时不时抬头看看我们,生怕我们闹得太凶。”
张平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是啊,你们一来,屋里就吵得不得了。我总是跟在你后面喊‘强哥强哥’,要你给我摘槐花。”
刘强又给两人满上酒,“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我都是当爹的人了。”他喝了一大口,突然问道:“你呢?怎么就决定回来了?”
张平低头看着碗里晃动的酒液,没有立即回答。屋外风吹过老槐树,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私语在夜色中流淌。
“城里不好吗?听说你在那儿干得不错,怎么就......”刘强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张平抬起头,目光扫过空荡的屋子,仿佛在寻找什么。“就是累了,想回来歇歇。”
刘强盯着他看了会儿,点点头不再追问。他剥了个鸡蛋,递给张平一半,“吃吧,你肯定还没吃晚饭。”
事实上,张平确实饿了。他接过鸡蛋,默默地吃起来。刘强就这样就着简单的下酒菜,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聊着村里这些年的变化。
几碗酒下肚,话匣子渐渐打开了。刘强讲起自己这些年在村里的经历,讲土地承包的政策变化,讲去年暴雨冲垮了西头好几家的猪圈,大家如何一起重建。张平偶尔插几句话,问些细节,但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
酒过三巡,刘强的话渐渐少了,最后干脆沉默下来,只是不时地瞥张平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张平终于说道。
刘强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吴英说你爸在城里遇到了点麻烦?”
张平的手顿了一下,碗中的酒微微晃动。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都是过去的事了。”
“要是需要帮忙,就说一声。”刘强语气诚恳,“村里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至少能出把力气。”
张平望着眼前这个儿时玩伴,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他急忙低下头,假装被酒呛到,咳嗽了几声。
“没事吧?”刘强关切地问。
张平摆摆手,再抬头时己经恢复了平静。“真没事,就是累了,想换个环境。”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这是我娘的老屋,不能就这么荒着。”
刘强点点头,不再多问。他起身添酒,却在弯腰时不小心碰倒了靠在墙边的一个旧相框。相框落地,玻璃碎裂开来,露出里面己经发黄的照片。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刘强慌忙捡起相框,小心地拂去上面的玻璃碎片。
张平接过相框,目光落在照片上。那是他们全家最后一张合影,拍摄于他离家前那个春节。照片上的三个人都笑着,父亲坐在中间,她和母亲围在两边。那时候,谁也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团聚。
“这照片真好,”刘强凑过来看,“你娘笑得真开心。”
张平用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母亲的脸庞,“那天我们包了饺子,她还特意做了糖醋鱼,那是她最拿手的菜。”
“我记得你娘的糖醋鱼,”刘强眼睛一亮,“有一年春节我来拜年,尝过一块,那味道至今难忘。”
话题就这样转到了过去的回忆上。两人说起小时候的趣事,说起夏天的河里摸鱼,秋天的田野追兔子,冬天的雪地捕鸟。说起张平母亲总是准备好热水和毛巾,等他们玩够了回来洗手洗脸;说起她如何把最大的那块红薯分给邻居家的孩子;说起她如何在雨中收留迷路的小狗,首到为它找到主人。
酒壶渐渐空了,夜也越来越深。煤油灯的光芒变得微弱,需要时不时地挑一下灯芯才能维持明亮。
刘强还没有走的意思,张平眼睛己经睁不开了,终于站起身,“刘强哥,你得得走吧,明天还要早起去镇上培训班。”
刘强不得己,站起来,“我......下一次再来。”
张平点点头,他看着刘强到门口,看着那个魁梧的身影融入夜色,脚步声渐渐远去。
关上门,老屋又恢复了寂静。
张平没有立即收拾,而是重新坐在木箱上,拿起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笑容依然灿烂,仿佛能穿透时光的阻隔。她忽然意识到,母亲留给她的不只是这间老屋。那些看似平常的往事,那些不经意的关怀,编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托住了每一个漂泊的灵魂。
夜更深了,风吹过老槐树的声音像是母亲的低语。张平小心地将照片收好,决定明天就去镇上赔一块新玻璃。
他吹熄煤油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向里屋的床铺。月光从窗户洒进来,为老屋的一切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今晚,她或许能睡个好觉,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她忽然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还在窗外站着,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爱吃豇豆烧肉的阿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9I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