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婆那一声带着极度恐惧的嘶喊,如同炸雷般响彻在深夜死寂的卫生院里,震得墙上挂着的白色药柜都似乎颤了颤。她那捂着嘴的手剧烈地抖动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父亲陈卫国锁骨下方那枚散发着幽幽寒气的乌黑印记,仿佛那不是皮肉,而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恶毒瘤子。
“‘六阴尸轿’…‘索命回头咒’…”张婆婆的声音哆嗦着重复,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冰碴,“是它!真的是那邪魔回来了!这咒…这咒阎王爷都嫌毒辣啊!卫国老师怎么…怎么就惹上了这种天杀的玩意儿?!”
“张婆婆!您救救我爹!求您了!多少钱都行!”我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也顾不得了,抓住她布满老茧的手,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父亲的体温仪依旧显示着令人心寒的低值,身体上的白霜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在卫生院这相对温暖的环境里,以一种更加诡异的速度,无声地在他的脖颈、手臂、脸颊上蔓延、增厚,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微光的冰晶!病房里的温度似乎都跟着骤降了好几度。
值班医生早就惊呆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些超乎他认知的异象,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张婆婆被我抓住手,才像惊醒般猛地一颤。她看着我,又看向病床上气息微弱、面覆寒霜的父亲,布满褶皱的脸上挣扎着恐惧、无奈,最终化作一丝决然的狠色。“快!”她扭头朝同样面如土色的张伯吼道,“快去我屋里!墙角那个樟木箱子底下!把我那包红布裹着的‘火阳针’,还有那个黑陶罐子!快啊!”
张伯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趁着张伯离开的短短几分钟,张婆婆指挥我和医生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父亲身上被白霜覆盖处的衣物剪开。当锁骨下方那枚乌黑印记彻底暴露出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印记并非简单的黑色。它像是一个活物!边缘模糊不清,丝丝缕缕暗红的、墨绿色的纹路在印记深处如同活虫般缓慢蠕动、交织!越是靠近印记中心,那寒气越是刺骨!印记周围的皮肤,己经呈现出一种极其不健康的、类似冻伤的青紫色,而且那青紫色正缓慢地向西周健康的皮肉浸润、蔓延!
“嘶…”医生倒吸冷气,“这…这像是…某种生物毒素造成的局部坏死?但温度…”
“不是毒!”张婆婆厉声打断他,浑浊的眼里闪着一种锐利的光,“是‘阴煞’在啃他的魂!这印子就是‘锚’,那头鬼轿上的东西就靠着它吸食生魂血气!”
她话音刚落,张伯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樟木盒子和一个封着口的黑色陶罐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把火盆点上!最旺的炭火!”张婆婆语速极快,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张伯立刻去护士站后面的杂物间搬出烧开水用的铜火盆,点燃一盆烧得通红的木炭。病房里瞬间被一股灼热的气浪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充斥。
张婆婆打开红布包,里面赫然是十几根细长的、闪烁着赤铜光泽的、形似放血针的长针。她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不起眼的黑陶罐,一股极其浓烈、刺鼻、带着炙烤焦糊味的草药味道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医院原本的消毒水气味——罐子里是满满一罐混合着碾碎艾绒、某种辛辣树脂颗粒和暗红色朱砂粉末的粘稠糊剂,就像刚凝固的火山岩浆。
“摁住他!摁死了!待会儿会疼!”张婆婆对我吼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嘶哑和颤抖。她拿起一根最粗的铜针,毫不犹豫地用针尖在通红的炭火上反复灼烧,针尖瞬间烧得赤红发亮,发出刺目的光芒!
没有丝毫犹豫,在父亲被我死死摁住肩膀、医生摁住腿脚的瞬间,张婆婆猛地将那根烧得通红的铜针,精准无比地——
扎进了陈卫国锁骨下方那乌黑印记的正中心!
“滋——!”
一阵清晰无比、如同生肉按在滚烫铁板上的声音响起!同时冒起的,是一股更浓烈的、带着奇异甜腥腐烂气味的白烟!
昏迷中的父亲陈卫国身体猛然剧烈抽搐!叫我林老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极度痛苦却无法完全释放的惨烈呜咽!他的眼睛骤然睁开,瞳孔放大涣散,布满血丝,里面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剧痛和一种濒临疯狂的空洞!青灰色的脸上肌肉扭曲狰狞,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涌出,却又在接触冰冷体表的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那根刺入的赤红铜针周围,一股极其粘稠、带着墨绿荧光、如同石油般的恶臭脓液,正被高温炙烤逼迫着,疯狂地从针孔和被灼烧坏死的皮隙中涌出!脓液滴落在干净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冒着微弱的白烟。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流出来的脓液里,隐约可见一丝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仍在顽强挣扎蠕动的黑色丝线!
“按住!还没完!”张婆婆脸上汗如雨下,眼神却凶狠异常,像是对付生死仇敌。她丢掉那根发黑的铜针,伸手从那黑陶罐里抓出满满一把滚烫刺鼻的药膏,丝毫不在意自己被烫得发红的手,狠狠地、几乎是烙一般,盖在了那被扎破、流淌着恶臭脓血的漆黑印记上!
“呃——啊!!!”父亲的惨嚎终于冲破喉咙,在死寂的卫生院里凄厉回荡!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弹动,力量大得我和医生几乎压制不住!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更加猛烈的“嗤嗤”燃烧声!白烟浓得几乎要将父亲的头颅笼罩!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腥臭、草药气味的古怪味道弥漫开来。
当张婆婆的手颤抖着移开,那药膏己经牢牢糊在伤口上,覆盖了原本的乌黑印记,只留下一个被灼烧过的、边缘红肿溃烂的恐怖创面。创面还在微微冒着热气,不再有新的墨绿脓液渗出。父亲身体上疯狂蔓延的白霜,似乎被这股强烈的“火阳”之力给压制住了,凝结和扩散的趋势明显一滞,虽然并未完全消退,但至少不再增加新的冰晶层。
父亲停止了惨嚎,身体像是被彻底抽掉了骨头,下去,重新陷入深度昏迷。气息依旧微弱冰冷,但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有那种生机急速流逝的恐怖感。
病房里一片狼藉,所有人,包括刚赶回来的张伯,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着粗气,空气中充斥着混合着血腥、腐臭、焦糊和刺鼻草药的呛人味道。
我瘫坐在地上,双手沾满了父亲伤口流出的、冰冷粘腻的脓血,心脏在狂跳之后只余下无尽的空茫和后怕。那诡异的、挣扎的黑色丝线,那如同熔岩般滚烫的药膏…这一切都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
就在这时,张婆婆像是耗费了所有力气,踉跄了一步,被张伯扶住。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父亲,又看向惊魂未定的我,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娃儿…这法子…只能撑一时半刻,拔了‘引子’,暂时冻住那邪咒继续啃食他的魂…但他魂灯里的火苗…己经快被寒气扑灭了…”
她喘了几口气,疲惫地抹了把脸上的汗珠,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尤其是我的手腕内侧——刚才帮张婆婆抓药罐时,袖口蹭上了一些草药,露出了小臂皮肤。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冰裂纹般的淡灰色痕迹,若隐若现!
“你自己……你也沾了!”张婆婆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那东西的‘记认’己经烙进了你的身!你现在就是个不断散着阴气的‘肉灯笼’,走哪儿都能给它指路!卫国老师替你背下了大部分咒力,这才让你现在还能站着跟我说话!但要彻底解开这‘背魂咒’,把你们爷俩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最终颓然又无奈地说道:“只能去找东街口那个杀千刀的‘王瞎子’了!那老混球虽然贪钱刻薄,歪门邪道的路数懂得多…也只有他…敢碰这种‘六阴尸轿’留下的咒……”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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