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砚池里的晨光
林砚是被砚台滴水的声音吵醒的。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顾砚深坐在书桌前，正用一块细棉布擦拭那方莲纹砚。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砚池里，像给那半开的莲纹添了层绒毛。
“醒了？”他转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还沾着点清水，“楼下煮了白粥。”
林砚没应声，只是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痕——那是昨晚他攥着她的手太用力，被砚台棱角硌出来的。她忽然想起自己枕在他臂弯里的睡姿，脸颊腾地烧起来，赶紧抓过外套披在身上。
书桌一角放着赵伟的钢笔，笔帽上的“守拙”二字在光里发亮。顾砚深把砚台放回锦盒时，钢笔突然滚了滚，笔尖正好对着林砚的方向，像在替谁递话。
“赵叔要是看见我们这样，会不会觉得……太不严肃？”林砚着杯沿，白粥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顾砚深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晨光里很柔和：“他日记里写，‘晓曼以后要嫁个会给她磨墨的人’。你看，他早就盼着有人能懂这些笔墨里的温度。”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张宣纸，铺在桌上，倒了点清水在砚池里，拿起墨锭慢慢研磨。墨条与石面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莲心湖的水波声，让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试试？”他把墨锭递给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两人都顿了顿，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林砚握着墨锭的手有点抖，墨条在砚池里打了个歪歪扭扭的圈。顾砚深的手覆上来，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带着点薄茧的指腹引导着她的动作，力道轻得像羽毛。
“要顺着砚纹走，”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后，甜弦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冽，“就像……跟人交心，得慢慢磨。”
墨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混着白粥的米香，成了种让人安心的味道。林砚看着砚池里渐渐浓起来的墨汁，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这砚台里的墨——起初是清水般的疏离，磨着磨着，就成了化不开的浓。
这时，手机在客厅响了，是赵晓曼打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藏不住雀跃：“林记者，顾大哥，警方说我爸的案子可以结案了，下周就能立碑……”
挂了电话，顾砚深的指尖还停留在林砚的手背上。他突然低头，吻落在她的发旋上，很轻，像墨锭扫过宣纸的痕迹：“等立了碑，我带你来给赵叔磨次墨。”
林砚点点头，转身时被椅子腿绊了一下，首首撞进他怀里。他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烫得她心跳如鼓。
“顾砚深，”她抬头看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我们……算不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低头，吻轻轻落在她的唇角，带着墨香的清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酸。而且是赵叔盖章认定的。”
阳台上的荷花不知什么时候全开了，粉白的花瓣托着金黄的蕊，在晨光里微微颤动。林砚看着书桌前交叠的影子，突然明白，那些藏在废墟里的秘密，那些绕在谎言里的算计，终究抵不过此刻砚池里的晨光——温柔，且坚定。
顾砚深把磨好的墨汁倒进小碟里，拿起赵伟的钢笔，蘸了点墨，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相守”。
字迹不算工整，却带着种沉甸甸的力量。林砚看着那两个字，突然抓起笔，在旁边添了个小小的记者证图案，证上的照片位置，画了朵小小的并蒂莲。
晨光漫过宣纸，把两个名字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印在时光里的印章。窗外的鸟叫得正好，砚池里的莲纹在墨香里轻轻舒展，仿佛在说：
所有的等待都值得，所有的深情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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