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棋局
第三章 栀子花香里的谎言
陆瑶的出现像颗突然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车厢里微妙的平静。
她坐在后座，抱着个精致的帆布包，时不时探头看前排的沈砚之，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沈医生，我哥说你是市里最好的心外科医生？”她声音甜软，像含着颗糖，“我以前总听明宇哥提起你，说你救人的时候特别酷。”
沈砚之握着安全带的手指紧了紧。陆明宇……这个名字从陆则的亲妹妹嘴里说出来，竟让她莫名的心慌。她从后视镜里看了陆则一眼，男人正专注地开车，侧脸冷硬，仿佛没听见后座的对话。
“陆明宇是个很乐观的病人。”沈砚之避开了“酷不酷”的话题，语气平淡。
“乐观？”陆瑶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他那是装的吧？我哥说，他术前天天躲在病房里哭，怕自己下不了手术台。”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如果陆明宇的心脏功能本就不达标，他本人是否知情？如果知情，又为什么坚持要上手术台？
“你哥……很疼陆明宇？”她试图转移话题。
“当然啊。”陆瑶把玩着包上的流苏，“我哥以前是警察，为了照顾明宇哥才辞了职，开了家小公司。明宇哥走后，他颓废了好久，连我都不认了……”她说着，突然看向陆则，“哥，你说对吧？”
陆则终于开口，声音却很淡：“别瞎说。”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沈砚之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突然觉得陆瑶的话里藏着很多矛盾——陆则说过，陆明宇是自愿捐骨髓的“倔脾气”，怎么会天天躲在病房里哭？而陆则既然如此疼弟弟，又为什么在他死后三年才开始追查真相？
青溪镇的集市比昨天更热闹。陆瑶一到地方就被路边的糖画吸引，拉着陆则要买，沈砚之趁机对他说：“我先去苏家，你们随后跟上。”
她想单独见苏曼的母亲。有些话，当着陆瑶的面，老太太未必敢说。
苏家的院门依旧敞开着，栀子花的香气比昨天更浓。苏母正蹲在院里晒药材，看到沈砚之独自前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阿姨，我能再问您几个问题吗？”沈砚之蹲下身，帮她把散落的草药归拢到竹匾里。
苏母叹了口气：“你问吧。”
“苏曼有没有跟您说过，周副院长为什么要换报告？”
“没……”苏母的声音发颤，“她说周副院长只让她换报告，没说原因。”
“那她有没有提过陆明宇？”沈砚之追问，“比如，陆明宇术前有没有见过周副院长？”
苏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我不知道……你们别问了，曼曼不在家，你们走吧。”
她的反应太反常了。沈砚之看着她紧握的双手，突然注意到竹匾里的草药——那是晒干的栀子花瓣，旁边还放着个未拆封的信封，信封角落印着市第一医院的标志。
“这是……”沈砚之指着信封。
苏母慌忙把信封塞进围裙口袋：“没什么……是曼曼寄来的药。”
就在这时，陆则带着陆瑶走进院来。陆瑶一进门就夸张地叫道：“哇，这花好香啊！阿姨，能摘一朵给我吗？”
苏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沈砚之趁机飞快地扫了眼信封上的寄信人——不是苏曼，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李娟”。
“阿姨，我们还有事要问您。”陆则开口，语气比沈砚之严肃得多。
苏母的脸色更白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陆瑶却突然指着墙角的旧衣柜：“那是什么？”
衣柜顶上放着个落满灰尘的行李箱，锁扣上挂着个小小的护士挂牌——正是苏曼的名字。
“这是曼曼的箱子？”陆则走过去，伸手就要拿。
“别碰！”苏母突然尖叫起来，扑过去护住行李箱，“那是曼曼的东西，你们不能动！”
她的反应太激烈，反而让人起了疑心。陆则看着她，眼神锐利：“阿姨，这里面是不是有苏曼留下的线索？”
苏母死死抱着箱子，眼泪掉了下来：“曼曼说过，这个箱子要等一个叫‘李娟’的人来取……你们不是李娟，不能碰！”
李娟？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正是信封上的名字。
“李娟是谁？”陆则追问。
“我不知道……”苏母的声音哽咽，“曼曼只说，李娟是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人。”
就在这时，陆瑶突然“哎呀”一声，捂着肚子蹲下身：“哥，我肚子疼得厉害……”
陆则皱起眉，看向沈砚之：“你在这盯着，我送她去镇上的卫生院。”
沈砚之点头，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陆瑶的“肚子疼”来得太巧，像是故意要支开陆则。
她转身看向苏母，老太太正偷偷往行李箱里塞着什么。沈砚之快步走过去，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正是那个印着医院标志的信封。
“阿姨，这信封里到底是什么？”沈砚之按住她的手。
苏母的手一抖，信封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不是药，而是一沓照片。
照片上是苏曼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合影，背景是医院的走廊。那个女人穿着白大褂，沈砚之认得她——是周启年的助理，李娟。
而最后一张照片，让沈砚之的血液瞬间冻结。
照片上，周启年正和陆则在医院的停车场说话，两人靠得很近，周启年的手搭在陆则的肩膀上，姿态亲昵得不像“嫌疑人”和“受害者家属”。
栀子花香依旧浓烈，沈砚之却觉得浑身冰冷。
陆则认识周启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她拿起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原来这盘棋局里，错位的不止是她和陆则，还有更多隐藏的棋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早己布好了陷阱。
而陆则，到底是和她并肩的盟友，还是……设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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