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寂寂,夜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和廊柱,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与黑暗中那若有若无的拖拽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刚刚经历鬼市追杀、面对死士尸体的三人,神经本就高度紧绷,这突如其来的异响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赵无疾的手稳稳按在刀柄上,身体微侧,将凌墨和苏婉儿护在身后,锐利的目光如同夜行动物,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宅院深处一片更加浓重的黑暗,似乎是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厢房。
凌墨也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将苏婉儿拉近了些,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却摸了个空。(内心OS:靠!忘了配刀!下次说什么也得把衙门那根水火棍拎着,好歹能抡两下!) 他只能绷紧全身肌肉,凭借刑警的本能判断着形势。那声音…不像是埋伏的杀手,更像是…某种挣扎?
苏婉儿抓紧了凌墨的衣袖,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努力保持镇定,她另一只手悄悄扣住了几根银针,那是她验毒和针灸用的,此刻也成了防身的武器。
赵无疾无声地打了个手势,示意凌墨和苏婉儿原地等待,自己则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那声音源头潜去。他的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地方,呼吸收敛到了极致。
凌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赵无疾消失的方向。片刻之后,那拖拽和呜咽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响,像是重物倒地。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赵大人?”凌墨压低声音呼唤,手心微微出汗。
没有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凌墨。他咬了咬牙,对苏婉儿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大人小心!”苏婉儿急切道。
凌墨猫着腰,凭借记忆中学过的潜行技巧(虽然生疏但比普通人强),小心翼翼地向赵无疾消失的方向摸去。越靠近那坍塌的厢房,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就越发明显。
绕过一堆残砖碎瓦,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赵无疾站在厢房角落一口被破烂木板半掩的枯井旁,脚下踩着一个还在微微抽搐的人!那人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但眼神疯狂,嘴角留着涎水,正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试图去咬赵无疾的腿。而赵无疾的刀,正架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另一个人同样穿着破烂,但身形较为高大,他跪在地上,双手被赵无疾反剪在身后,脸上满是惊恐和泪水,刚才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显然就是他发出的。而枯井旁边,散落着几根粗糙的麻绳和一个破旧的麻袋。
(内心OS:什么情况?黑吃黑?还是…绑架?)
“凌大人,过来吧,暂时控制住了。”赵无疾沉声道,脚下微微用力,那个试图咬人的乞丐顿时发出一声痛哼,不敢再动。
凌墨快步上前,警惕地扫视西周:“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
“不清楚。”赵无疾摇头,“我过来时,正看见这个高大的试图把这个嘶吼的用麻袋套起来,要扔进枯井里。见我发现,还想反抗。”
“扔进枯井?”凌墨皱眉,看向那个跪地哭泣的汉子,“你为何要将他扔进井里?他又是谁?”他指了指那个被赵无疾踩住的、眼神疯狂的乞丐。
那汉子吓得浑身发抖,涕泪横流:“官…官爷饶命!不…不关小的事啊!是…是狗娃他…他疯了!他咬人!还…还吃…吃…”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胃里一阵翻涌,干呕起来。
“吃了什么?”凌墨追问道,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他注意到那个叫狗娃的乞丐嘴角,除了涎水,似乎还沾着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痕迹。
“他…他吃了…肉…”汉子艰难地说道,眼神躲闪,不敢看枯井的方向。
凌墨和赵无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凌墨走到枯井边,忍着那股越来越浓的腐臭气味,用脚轻轻拨开那些遮掩的破烂木板。
火折子的光芒有限,但足以照亮井下不远处的景象。只一眼,凌墨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井底并不深,堆积着一些烂泥和杂物。而在那杂物之中,赫然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尸体显然己经有些时日,腐烂严重,但依然能看出可怕的伤口——那不是刀伤,更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缺少了大块的皮肉!
联想到狗娃嘴角的痕迹和那汉子的话……
(内心OS:卧槽!食人?!这TM是什么人间惨剧?!) 凌墨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脸色铁青地退后几步。
赵无疾显然也看到了井下的情形,脸色冰冷如霜,脚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那疯狂的狗娃发出痛苦的呜咽。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否则立刻将你也扔下去!”凌墨对那汉子厉声道。他虽然同情这些流民乞丐的遭遇,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必须查清。
那汉子吓得磕头如捣蒜:“官爷饶命!我说!我说!我们…我们几个是躲在这废宅里栖身的苦命人。前几天,狗娃出去找吃的,回来后就变得不对劲,发起高烧,胡言乱语,然后…然后就越来越疯,开始咬人…还…还偷偷啃食夜里冻饿而死的同伴…我们吓坏了,想把他捆起来,但他力气变得极大,差点伤了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才想把他扔进这废井里…这井里…之前就己经有俩病死饿死的了…”
高烧?胡言乱语?发疯?食人?
凌墨的眉头紧紧锁起。这症状…听起来不像是简单的疯病。
苏婉儿此时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听到汉子的话,再看到井下的情形,她脸色煞白,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那个被制住的狗娃。
“大人,您看他的眼睛。”苏婉儿忽然道。
凌墨凝神看去,只见狗娃的眼白布满了不正常的血丝,瞳孔收缩得异常细小,几乎像个针尖,并且似乎在微微颤抖。
“还有他的脉搏。”苏婉儿示意赵无疾稍微松开一点力道,她迅速搭上狗娃的手腕,片刻后,脸色愈发凝重,“脉搏极快,紊乱无力,像是…中了某种剧烈的毒素,或是邪祟侵体?”
“毒素?”凌墨蹲下身,不顾狗娃嘶吼威胁,仔细检查他的手指、口腔。在狗娃肮脏的指甲缝里,他同样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残留物,但不同于死士指甲里那种树胶,这更像是…干涸的血肉和一些泥土的混合物。此外,他还注意到狗娃的手臂上,有几个己经结痂的、细小的 puncture wound(穿刺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过。
“他出去找吃的,去了哪里?”凌墨猛地抬头问那汉子。
“不…不知道啊…”汉子茫然地摇头,“狗娃平时就在这附近乞讨,偶尔会去更远的城西漕帮码头那边看看有没有搬运洒落的粮渣…”
城西漕帮码头?凌墨心中一动。永济驿也在城西!粮食运输多走漕运和水路,码头是重要的枢纽。
“他发病前,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事物?”苏婉儿也追问。
汉子努力回想,忽然道:“好像…好像有一天他回来,手里攥着半个颜色特别红的饼子,还笑嘻嘻地说走了大运,捡到好吃的…那饼子红得吓人,我们都没敢要…”
红得吓人的饼子?
凌墨立刻想起了那特殊的红色丝线,以及“血髓木”染料!难道那饼子是用那种染料染红的?但染料通常有毒,怎能食用?
“那饼子现在在哪?”凌墨急问。
“早…早被狗娃吃光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凌墨的首觉告诉他,狗娃的疯癫绝非偶然,很可能与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赵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凌墨站起身,“此事诡异,需详细调查。将这两人都带回衙门,仔细讯问。还有这口井…”他看了一眼枯井,胃里又是一阵不适,“也得派人来处理。”
赵无疾点头,利落地用井边的麻绳将狗娃和那汉子都捆结实。狗娃仍在不断挣扎嘶吼,力气大得异乎寻常。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废宅时,凌墨的目光再次扫过枯井周围。忽然,他在井沿一块松动的砖石缝隙里,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他走过去,小心地抠出那样东西——又是一小片琉璃母碎片!与死士身上发现的那片极其相似,在火折子光下泛着微弱的七彩光泽!
这片碎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狗娃他们捡到的?还是…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凌墨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这废宅枯井,似乎并不仅仅是流浪汉的栖身之所那么简单。
带着满腹的疑团和两个特殊的“证人”,三人趁着夜色未退,迅速返回临安县衙。
此时,张伯早己带人搜查完孙老三的住处,正焦急地等在二堂。见到凌墨等人带回两个被捆着的乞丐和一身的血腥气,吓了一跳。
“大人,您这是…”
“稍后再说。张伯,你那边有何发现?”凌墨急切地问道。
张伯连忙禀报:“大人,搜遍了孙老三的住处,此人极其谨慎,几乎没留下什么个人物品。但我们在其床板底下的一道极隐蔽的缝隙里,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个小巧的、圆柱形的铜制物件,表面光滑,一端封闭,另一端有细微的螺纹,似乎可以旋开。
凌墨接过,入手微沉。他小心地旋开那螺纹盖子,里面是中空的,塞着一小卷极其纤薄的绢帛!
他屏住呼吸,用镊子轻轻取出那卷绢帛,在灯下缓缓展开。
绢帛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极其细小的字迹,是一种特殊的密码或暗语,凌墨完全看不懂。但在绢帛的角落,画着一个清晰的图案——正是那只展翅的赤焰雀!
而在绢帛的最后,并非密码,而是两个清晰的汉字,像是接收者的标识——
“凤庄”。
栖凤庄!
孙老三果然是那个传递密信的“黑三”!这铜管,就是他所用的信筒!这绢帛,极可能就是他要传递的那份密信!
“太好了!”凌墨精神大振,“虽然看不懂内容,但这是指向栖凤庄的铁证!还有这信筒…”他仔细检查着信筒的内部和螺纹,发现在内部靠近开口的地方,沾着一点点非常细微的、己经干涸的暗红色蜡状痕迹。
“火漆印?”凌墨小心地刮下一点,递给苏婉儿,“苏姑娘,看看这个。”
苏婉儿接过,仔细辨认,又闻了闻:“确实是火漆,但颜色暗红,质地似乎掺了特殊的矿物粉,使其更加坚硬不易破损。气味…似乎也带有一丝极淡的…血髓木的奇异香气?”
又是血髓木!
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孙老三传递用血髓木染料火漆封缄的密信前往栖凤庄,而他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比如发现了驿站偷粮的秘密)被灭口。栖凤庄与废王府余孽有关,拥有特制的鞋底、诡异的毒药、神秘的琉璃母,并且可能在进行某种危险的勾当,甚至导致了狗娃那样的平民发疯食人!
“张伯,立刻加派人手,看守好带回的那两人,尤其是那个疯了的狗娃,务必确保安全,明日我要亲自审讯!再派人去那废宅枯井,妥善处理井中遗体,并仔细搜查周围,任何可疑物品都不要放过!”凌墨快速下令。
“是!”
凌墨又看向赵无疾:“赵大人,皇城司那边,恐怕需要您加派人手,不仅要监视栖凤庄的进出,最好能想办法探明庄内的大致布局和守备情况。我们可能很快就需要采取行动了!”
赵无疾点头:“我即刻去办。”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凌墨,“凌大人,此事牵涉越来越广,敌手手段残忍且诡异,务必万事小心。”
“我明白。”凌墨深吸一口气。
赵无疾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二堂内只剩下凌墨和苏婉儿,以及桌上那小小的铜管和绢帛密信。
“婉儿姑娘,”凌墨看向苏婉儿,语气郑重,“恐怕还要辛苦你,想办法弄清楚狗娃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或者得了什么病。他的症状,可能是揭开对方邪恶勾当的关键。”
苏婉儿郑重点头:“民女定当尽力。我会仔细查验他的血液、呕吐物(如果有的话),以及井中遗体的情况。只是…许多毒物或邪症,我也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需要时间验证。”
“嗯,安全第一,那些东西可能很危险,查验时务必做好防护。”凌墨叮嘱道。(内心OS:要是有橡胶手套和防护服就好了…唉,穿越者的无奈啊。)
苏婉儿心中一暖,轻声道:“谢大人关心。”
窗外,天色依旧漆黑,但距离黎明己然不远。
凌墨走到窗边,望着沉沉的夜幕,手中紧握着那冰冷的铜制信筒。栖凤庄,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狰狞巨兽,而他们,正在一点点地揭开它伪装的面纱。
狗娃的疯癫、枯井中的惨状、诡异的琉璃母、神秘的密信…这一切都预示着,隐藏在栖凤庄的,绝非普通的阴谋,而是一种更加黑暗、更加令人不安的恐怖。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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