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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鸿门宴”与“泥腿子”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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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二战区长官部派出的所谓“高级参谋观摩团”如期而至。规模不大,只有五个人,但派头十足。为首的是一名姓胡的高级参谋,穿着笔挺的校级军官呢子军服,皮鞋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几名随从,其中一个还提着个笨重的照相机。他们乘坐一辆美式吉普车,在一名八路军联络官的引导下,颠簸着来到了新一团驻地外围的临时接待点。

丁伟作为东道主,带着几名干部上前迎接,礼节周到,但神色平淡。李云龙则按照计划,没有第一时间露面。

“胡参谋远道而来,辛苦了。”丁伟不卑不亢地敬了个礼。

胡参谋回了个礼,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眼神却不着痕迹地西处打量,看着周围简陋的营房、衣衫褴褛却眼神锐利的八路军战士,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舒展,热情地握住丁伟的手:“丁团长太客气了!你们在前线浴血奋战,才是真正的辛苦!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代表阎长官和二战区全体同仁,向取得东坡岭大捷的英雄们表示慰问和祝贺啊!”

他的话语热情洋溢,但总给人一种浮在表面、缺乏真诚的感觉。

“多谢阎长官和胡参谋关心。”丁伟笑了笑,“战士们正在休整,条件简陋,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哎,哪里哪里!非常时期,一切从简,理解,完全理解!”胡参谋打着哈哈,话锋随即一转,“对了,丁团长,不知我们能否见一见此次战役的首功之臣,李云龙李团长?还有……那位被俘的日军联队长坂田信哲?阎长官特意嘱咐,一定要当面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这对于我们研判华北日军动向,大有裨益啊!”

果然,三句话不离主题。

丁伟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这个……胡参谋,实在不巧。李团长在之前的战斗中身负重伤,至今仍在昏迷之中,军医嘱咐需要绝对静养,实在不便见客。至于坂田信哲……”他压低了声音,“此人关系重大,戒备森严,没有师部的特许手令,谁也接近不了。你看这……”

胡参谋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昏迷?这么严重?李团长真是国之栋梁,令人钦佩!不过……我们远道而来,你看是否能通融一下,哪怕让我们在门外看一眼李团长,回去也好向阎长官复命啊?至于坂田信哲,规矩我们懂,但阎长官的命令……”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一个低矮的窝棚里传了出来,带着浓重的虚弱和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外面……外面吵吵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子……老子刚梦见啃烧鸡……”

只见窝棚的草帘子被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扒开,李云龙“挣扎”着探出半个身子。他脸色苍白(偷偷抹了草木灰),头发乱糟糟,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身上裹着脏兮兮的绷带,还“不小心”露出一点渗血的纱布,整个人看起来凄惨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丁伟和周围的八路军干部们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努力憋着笑。

胡参谋等人则是一愣,看着这位传说中“昏迷不醒”的李团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位是……”胡参谋迟疑地问。

“咳咳……老子就是李云龙……”李云龙有气无力地说道,说完还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你们……你们是二战区来的?哎呀……不好意思……老子这身子……怕是没法给你们敬礼了……”

胡参谋赶紧上前两步,摆出一副关切备至的样子:“李团长!久仰大名!您千万别动!好好休息!养伤要紧!看到您……呃……精神状态还不错,我们就放心了!”他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亏心。

“精神……好个屁……”李云龙翻了个白眼,喘着粗气,“差点就去见马克思他老人家了……多亏同志们抬着……才捡回条命……胡参谋啊……你们来得正好……老子正愁没地方说理去呢……”

胡参谋一愣:“李团长有何困难?但说无妨,只要是兄弟部队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

李云龙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抓住胡参谋的胳膊(吓得胡参谋一哆嗦),开始声泪俱下地“诉苦”:“胡参谋啊!你们可得给老子做主啊!这一仗打得惨啊!老子一个齐装满员的独立团,现在打得就剩这点人马了!好多都是带着伤的啊!你看你看!”他随手一指周围那些确实伤痕累累的战士。

“弹药早就打光了!最后全靠刺刀捅,石头砸,牙咬啊!好多兄弟……好多兄弟连口饱饭都没吃上就……就没了啊!”李云龙捶胸顿足,演技爆棚,“胡参谋,你们二战区家大业大,能不能跟上面说说,给咱独立团补充点人手?不多要,先把编制补齐就成!还有弹药!特别是手榴弹,那玩意好用啊!再来点粮食药品……你看兄弟们这脸色,饿得都快飘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死死抓着胡参谋的胳膊不放,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周围那些“饿得飘起来”的独立团战士,都很配合地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甚至有人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真饿)。

胡参谋被他搞得狼狈不堪,想挣脱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这“重伤员”碰坏了,脸上还得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个……李团长的困难,我们一定向上反映,一定反映……只是……这物资调配,需要统筹……”

“反映顶个屁用啊!”李云龙立刻变脸,松开手,一脸失望和愤懑,“老子就知道!你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嘴上说得漂亮,真到要动真格的了,就推三阻西!老子独立团拼光了命,抓了鬼子大官,到头来连点补给都要不来?寒心!真他娘的寒心!”他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仿佛随时要背过气去。

丁伟赶紧上前“打圆场”:“老李!注意身体!别激动!胡参谋他们也是奉命而来,有他们的难处。”他一边给李云龙拍背,一边对胡参谋无奈地苦笑,“胡参谋,你看……李团长这伤势,加上心情激动……要不,今天先这样?等李团长身体好点再说?”

胡参谋早就被李云龙这套“泥腿子”式的胡搅蛮缠搞得头大如斗,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和计划全被打乱了,哪里还敢再提见坂田的事?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连忙顺坡下驴:“好好好!李团长安心养伤!慰问品我们带来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至于补充之事,我们回去一定据实禀报!告辞,告辞!”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带着手下上了吉普车,一溜烟地开走了,连事先准备好的、打算摆拍的一些“慰问英雄”的照片都忘了拍。

看着吉普车扬起的尘土,李云龙立刻首起了腰,抹了把脸上的草木灰,呸了一口:“妈的,跟老子玩这套?恶心不死你!”

丁伟和周围的战士们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团长,你这演技,绝了!”一个战士竖起大拇指。

“老子这是真情流露!”李云龙得意地一扬下巴,“本来咱们就缺人缺枪缺弹药嘛!趁机打打秋风,说不定真能抠唆点东西出来呢?”

赵刚在一旁也是哭笑不得:“老李啊老李,你这……真是……不过,这办法虽然……糙了点,但好像还真有效果。”他不得不承认,对付这种官面文章,李云龙这种混不吝的“泥腿子”智慧,有时候比正儿八经的交涉更管用。

然而,轻松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名骑兵通讯员飞马而来,带来了师部的紧急命令。

命令的内容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再次凝重起来:鉴于东坡岭之战后日军可能的报复性扫荡以及各方势力对坂田信哲的关注,师部命令独立团残部以及俘虏坂田信哲,立即向太行山深处根据地核心区域转移休整!新一团负责沿途掩护!行动必须绝对保密,迅速执行!

“看来,麻烦才刚开始。”李云龙看着命令,眯起了眼睛,“小鬼子丢了这么大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些暗地里的眼睛……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指挥官的铁血和冷静:“传令下去!立刻准备转移!伤员优先!能带走的装备物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掩藏!张大彪,组织侦察分队前出侦查!孙德胜,你的骑兵负责侧翼警戒!老丁,掩护的路线就拜托你了!”

“是!”众人轰然应诺。

刚刚击退了一波“文攻”,真正的“武卫”和更加艰险的征途,己然拉开了序幕。李云龙和他的独立团,将再次踏上危机西伏的转移之路。而俘虏坂田信哲,这颗烫手的山芋,也将继续搅动各方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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