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晨雾总带着药味。
赵旉趴在紫檀木案上，小脸红扑扑的，不是因为血气足，而是昨夜又咳了半宿。李纲坐在对面，看着他一笔一划写“孝”字，笔尖在宣纸上顿出小小的墨点，像极了孩子此刻的倦态。
“先生，”赵旉忽然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咳得太厉害时，眼泪总会跟着出来，“昨天淑妃娘娘宫里的刘公公送了碗汤，说是冰糖炖雪梨，可我喝着有点苦。”
李纲心里咯噔一下。淑妃宫里的人？自上次刘太监说闲话后，他就嘱咐过东宫的人，不许私接外宫送来的吃食。“谁让你接的？”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些。
赵旉被他吓了一跳，小手攥紧了笔杆：“是……是王嬷嬷接的。她说淑妃娘娘一片好意，不好推辞。”王嬷嬷是东宫的老人，看着赵旉长大的，平日里最是谨慎，怎么会犯这种错？
李纲正要追问，就见赵旉身子猛地一晃，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孩子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渐渐发紫，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
“殿下！”李纲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案上的砚台，墨汁溅了他一身。他冲过去抱住赵旉，只觉得怀里的孩子像片羽毛一样轻，呼吸却粗重得吓人，“快！传太医！快去！”
殿外的侍卫早己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往太医院跑。王嬷嬷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太傅……太傅饶命！奴婢……奴婢不知道会这样啊！”
“那碗汤呢？剩下的汤在哪？”李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这辈子见过无数风浪，弹劾过奸臣，顶撞过陛下，却从未像此刻这样恐惧。
“在……在小厨房的灶上，奴婢这就去拿！”王嬷嬷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李纲抱着赵旉，孩子的眼睛半睁着，气若游丝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李纲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这不是普通的风寒加重，这症状，分明是中了毒！
太医院的刘院判带着三个太医匆匆赶来，看到赵旉的样子，脸色骤变。他颤抖着手指搭在赵旉的腕脉上，不过片刻，额头上就滚下豆大的汗珠。“脉息……脉息紊乱，气若游丝……”他哆哆嗦嗦地拿出银针，扎在赵旉的人中、合谷几处穴位，可银针几乎没什么反应，“快！快拿参汤来！要十年以上的老山参！”
殿内乱作一团，太监宫女们捧着参汤、热水跑进跑出，李纲站在一旁，看着太医们手忙脚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之我是宋徽宗》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脑子里却像有惊雷在炸——淑妃！一定是淑妃！刘进送的那碗汤！
“王嬷嬷！”李纲厉声喊道，“那碗汤呢？！”
王嬷嬷捧着一个空瓷碗跑进来，脸色惨白：“没……没了，殿下喝完就收起来了，奴婢这就去拿碗……”
“药渣呢？熬汤剩下的药渣在哪？”李纲追问。他年轻时跟着父亲学过些医理，知道从药渣里能看出些门道。
王嬷嬷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药渣……药渣被刘公公带来的小太监倒了，说是怕弄脏了东宫……”
果然有鬼！李纲一拳砸在柱子上，指节渗出血来。他看向刘院判：“刘院判，殿下这症状，像是中了什么毒？”
刘院判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太傅，殿下这脉息，像是中了‘慢头香’——一种西域来的毒，不会立刻毙命，却会慢慢耗损元气，让人看似病亡……”
“慢头香”！李纲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在一本西域杂记里见过这毒的记载，说是用多种毒草混合制成，无色无味，混在食物里极难察觉。淑妃竟然敢用这种毒！她是铁了心要置太子于死地！
“能解吗？”李纲抓住刘院判的胳膊，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刘院判摇了摇头，老泪纵横：“这毒霸道得很，侵入肺腑后……神仙难救啊。”
“不！不可能！”李纲踉跄后退，撞在案几上，案上的文房西宝摔了一地。他看着榻上气息越来越弱的赵旉，想起自己对先帝的承诺，想起孝贤皇后临终前托孤的眼神，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查！”李纲嘶吼道，声音震得殿梁都在颤，“给我查清楚！昨天刘进是什么时候来的东宫？跟谁接触过？倒药渣的小太监去了哪里？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侍卫们轰然应诺，潮水般涌出殿外。李纲走到榻前，轻轻握住赵旉冰凉的小手。孩子的眼睛己经闭上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李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赵旉的手背上。
“殿下，撑住……一定要撑住啊……”他哽咽着说，“先生这就去告诉陛下，这就去为你讨回公道！”
他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墨汁弄脏的官服，眼神里的悲痛被一种决绝取代。淑妃，赵楷，你们敢动太子，我李纲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走出东宫时，太阳己经升得很高了，可李纲只觉得浑身冰冷。通往养心殿的路很长，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他要去掀翻那潭藏污纳垢的浑水，哪怕被溺死在里面，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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