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的朱漆大门紧闭了三日。门前的石狮子被春雨洗得发亮，却再没迎来往日络绎不绝的访客。百姓们私下议论，说瑞王因淑妃获罪之事心灰意冷，己闭门谢客；只有王府深处的人知道，这份“沉寂”之下，藏着怎样的暗流。
赵楷的书房里，此刻正坐着两个人。辽东总兵王显的心腹幕僚张千山，正将一封密信推到赵楷面前。信是王显亲笔所书，字迹刚劲有力：“洛阳粮草己备妥，辽东铁骑随时待命，只待王爷一声令下。”
赵楷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总兵倒是心急。”
张千山躬身道：“王爷，如今淑妃娘娘遭此变故，朝中奸佞当道，正是……”
“正是什么？”赵楷打断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正是自寻死路的时候？”他抬眼看向张千山，眼神锐利如鹰，“你以为，父皇把母亲打入冷宫，是真的迁怒于她？他是在敲山震虎！”
张千山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父皇早就知道我与王总兵往来密切。”赵楷呷了口茶，语气平静，“他不动我，一来是念着父子情分，二来是忌惮辽东的兵权。可若是我们此时起兵，正好给了他削藩的借口，到时候师出无名，天下人只会骂我赵楷是谋逆的乱臣贼子。”
张千山额头渗出冷汗，躬身道：“属下愚钝，险些误了大事。”
“无妨。”赵楷摆了摆手，“你回去告诉王总兵，按兵不动，好生操练兵马，守住边关就是大功。至于朝中之事，我自有办法。”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他多备些上好的人参、鹿茸，想办法送到冷宫里去。母亲身子弱，禁不起折腾。”
“属下遵命。”张千山拱手告辞，像来时一样，从王府的密道悄然离开。
老周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卷黄绸：“王爷，宫里的旨意到了。”
赵楷展开圣旨，目光快速扫过——“瑞王赵楷，教子无方（注：此处原文为母罪子连，改写为更符合语境的表述），着削去部分兵权，闭门思过三月，无旨不得擅离王府。”
“果然如此。”赵楷将圣旨放在案上，眼神平静无波。他早就料到父皇会有此一举，削权是惩罚，也是试探。
“王爷，陛下这是……”老周忧心忡忡。
“是敲打，也是保护。”赵楷解释道，“父皇削了我的权，既能堵住李纲等人的嘴，又能让我避开朝堂的风口浪尖。这三个月，正好让我清静清静。”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左传》，翻到“郑伯克段于鄢”那一页，指尖在“多行不义必自毙”几个字上轻轻划过。李纲以为把他困在王府，就能高枕无忧？他错了。真正的较量，从来都不在明面上。
“老周，”赵楷合上书卷，“传我的命令，让府里的人都安分守己，不许与外界私相往来。每日只备些粗茶淡饭，对外就说我心灰意冷，己潜心向佛。”
“是。”
“另外，”赵楷压低声音，“让苏先生暗中联络那些被李纲打压的官员，告诉他们，瑞王府的门虽关着，但瑞王的心，从未冷过。”
苏先生是赵楷的谋士，擅长运筹帷幄。这些年，他帮赵楷拉拢了不少在朝中失意的官员，形成了一张隐秘的关系网。
老周领命退下。书房里，赵楷重新拿起那本《左传》，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书页上，暖融融的。他知道，这三个月的“蛰伏”，是积蓄力量的最好时机。李纲越是得意，就越容易露出破绽；父皇越是观望，就越能看清谁才是真正能托付江山的人。
他想起十年前，母亲教他下棋时说的话：“楷儿，下棋最忌急功近利。有时候退一步，才能看清全局，找到制胜的棋眼。”那时他还不懂，如今总算明白了。
冷宫里的母亲，洛阳的百姓，辽东的铁骑，还有那些等待时机的盟友……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他不能慌。他要像深潭里的水，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涌动，只待一个契机，便能掀起惊涛骇浪。
烛火渐渐平稳下来，将赵楷的影子投在墙上，不再摇晃。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有的是耐心，与他们慢慢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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