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药效,总会有一丝缝隙。
那一丝微弱的知觉,如同千万根冰冷的钢针,刺入柳氏麻木的西肢百骸,带来一阵阵尖锐而清醒的刺痛。
她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那方寸之间的黑暗,一动不动,像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
可她的脑子,却在剧痛的刺激下,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
柳大夫人的到来,让她看到了希望,也让她坠入了更深的绝望。
她知道,林晚央那个小贱人己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宰相府的试探失败了。
接下来,等待她的,必然是真正的,无声无息的死亡。
她不甘心。
她绝不甘心就这样窝囊地,作为一个疯瘫的废人死去。
一股求生的欲望,像地底的岩浆,在她冰冷的身体里疯狂地涌动,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她的手指,在被褥下,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抽动了一下。
还有机会。
她还有一个机会。
一个她早在十五年前,嫁入尚书府时,就为自己留下的,最深,最隐秘的后手。
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自己那散乱在枕边的头发。
一根毫不起眼的,用来固定发髻的乌木发簪,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手,开始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 觉的速度,朝着那根发簪移动。
每一寸的移动,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都让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她那依旧有些麻木的指尖,触碰到了发簪冰凉的尾部。
她用尽全力,将发簪死死地攥在了掌心。
然后,她用指甲,极其费力地,在那发簪的尾部抠挖着。
那簪尾,竟是中空的。
一枚用蜂蜡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蜡丸,被她从里面抠了出来。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将那枚蜡丸死死地攥在手心,感受着它坚硬的轮廓,然后,她开始等待。
等待一个她安插了多年,最不起眼,也最不可能被人怀疑的信使。
丑时三刻,佛堂的门锁,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转动声。
一个提着水桶和抹布,身形佝偻的洒扫婆子,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姓张的婆子,平日里只负责这院中的洒扫,沉默寡言,毫不起眼,在尚书府里待了二十多年,所有人都当她是个聋了半边耳朵的老实人。
可柳氏知道,这个婆子的独子,当年就是靠着宰相府的银子,才免了牢狱之灾,如今在外地做着一份体面的营生。
张婆子放下水桶,拿起抹布,开始擦拭佛台,动作和往日里没有任何不同。
她的眼睛,却借着擦拭的动作,飞快地瞥了一眼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柳氏躺在那里,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张婆子心中一紧,连忙快步走了过去,装作要为她整理被褥的样子。
“夫人,您……”
她刚刚压低声音开口,一只冰冷的手,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柳氏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里面充满了疯狂的恳求与决绝。
她将自己蜷缩的掌心,缓缓地,在张婆子的眼前摊开。
那枚黑色的蜡丸,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同时,她另一只手,也从被子底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却分量不轻的钱袋,硬塞进了张婆子的手里。
那钱袋里,是几锭沉甸甸的金子。
柳氏的喉咙里,依旧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节。
“……相府……管家……活……命……”
张婆子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她感受着手里那沉甸甸的金子,和那枚关系着生死的蜡丸,脸上阴晴不定。
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可赢了,宰相府的许诺,足以让她和她的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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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飞快地将蜡丸和钱袋揣进自己怀里,然后对着柳氏,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柳氏看到她点头,那双紧绷到极致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她松开了手,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在了床上。
张婆子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她草草地擦拭了两下地面,便提着水桶,像往常一样,低着头,佝偻着身子,走出了佛堂。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她走得很快,脚步却很轻,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只要穿过这个院子,绕过那片竹林,从最偏僻的角门出去,她就成功了。
眼看着院门就在眼前,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她的手,即将要碰到院门门栓的那一刻。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门边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闪了出来,一左一右,瞬间将她挟持住。
一只手,如同铁钳,从黑暗中伸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所有即将出口的惊叫,都化作了绝望的呜咽。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便被拖进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一间废弃的柴房里,张婆子被人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她浑身发抖,像一只被暴雨淋透了的落水狗,脸上血色尽失。
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清冷的月光,伴随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一同走了进来。
林晚央就站在那里,月光为她素白的衣衫镀上了一层冷霜。
她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张婆子,目光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张婆子看到她,瞳孔猛地一缩,全身抖得更厉害了,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着颤。
林晚央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朝着张婆子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那只手,纤细,白皙,在昏暗的柴房里,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
可落在张婆子的眼里,却比索命的鬼爪还要恐怖。
张婆子再也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她痛哭流涕,一边磕头,一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钱袋,和那枚黑色的蜡-丸,双手奉上。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是……是夫人逼老奴的……老奴再也不敢了……”
林晚央的目光,从那沉甸甸的钱袋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枚小小的蜡丸上。
她伸出两根手指,将那枚蜡丸拈了起来,放在眼前,借着月光,仔细地端详着。
然后,她当着张婆子的面,用指甲,轻轻地,将那层蜂蜡抠开。
蜡丸裂开,里面露出了一个被叠得极小的,带着暗红色污迹的布条。
林晚央将那布条展开。
那是一块从寝衣上撕下来的里衬,上面用鲜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字迹潦草而疯狂,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绝望的求救。
上面血泪交加地控诉着林晚央是如何设计陷害,林正德是如何薄情寡义,又是如何将她虐待囚禁,意图杀人灭口。
信的最后,她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林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并恳求她的父亲和兄长,一定要为她报仇,将林家满门抄斩,挫骨扬灰。
林晚央静静地读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是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在读着一篇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文章。
读完之后,她抬起眼,看向了早己吓得如泥的张婆子。
张婆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林晚央并没有下令处置她。
她只是缓缓地,小心地,将那块染血的布条,重新叠好。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那不是一封恶毒的血书,而是一件需要被妥善保管的珍贵信物。
她将这封凝聚着柳氏最后希望与最深怨毒的血书,小心翼翼地,如同收藏一件稀世珍宝般,放入了自己的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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