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胡同深处是寻常
开春的时候，陈慧敏的月季又爬满了院墙。张师傅帮她搭了个新花架，用的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木料，刷了层清漆，透着股温润的光。
“这样下雨就不怕压弯枝了。”张师傅站在梯子上，手里还拿着扳手，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陈慧敏站在底下递钉子，偶尔抬头，能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亮。
花架搭好那天，胡同里的街坊都来瞧热闹。张婶抱着孙子，笑着说：“慧敏啊，你这院儿现在可是咱们胡同的样板间，花好，人也好。”陈慧敏没说话，只是给张师傅递了杯凉茶，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笑了。
入夏的一个傍晚，陈慧敏收到个快递，是河北寄来的。打开一看，是二丫的画——这次画的是全家福，林强和他媳妇站在两边，二丫抱着个布娃娃站中间，画的角落还歪歪扭扭写着：“陈奶奶，我们想你。”
张师傅凑过来看，指着画里的布娃娃笑：“这娃娃的纽扣，跟你缝的那个一模一样。”陈慧敏把画贴在冰箱上，和上次那张并排，心里暖烘烘的。
这天晚上，两人坐在院里的石桌旁乘凉。张师傅给她讲上海的儿子——说孙子今年要上小学了，视频里总喊“爷爷”，喊得他心都软了。“等过阵子，我想带他来胡同住几天。”张师傅看着院墙上的月季，“让他也尝尝你蒸的馒头，看看这满墙的花。”
陈慧敏点了点头：“好啊，我给孩子缝个新布娃娃。”
月光洒在石桌上，铜铃铛在窗台上泛着光。远处传来收废品的梆子声，混着街坊家电视里的戏曲声，像一首老旧的歌。陈慧敏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林强站在雨里说“陈姐，我怕你一个人害怕”；想起张建军蹲在院门口修自行车，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想起张师傅第一次送糖油饼，牛皮纸包着，烫得焐手。
那些曾经觉得跨不过的坎，放不下的事，原来都在日子里慢慢淡了。就像胡同里的青石板，被人踩了一年又一年，磨去了棱角，却留下了最踏实的温度。
“该进屋了，露水重。”张师傅扶起陈慧敏，她的膝盖还是会疼，他就慢慢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屋里走。
屋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户洒在院儿里，把花架的影子、月季的影子、还有两个慢慢走着的影子，都映在地上，安安稳稳的。
胡同深处的老槐树沙沙地响，像是在说：日子就是这样，有过裂痕，有过念想，最后都归了寻常。而寻常里的那点暖，才是最经得住琢磨的味道。
（完）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入秋时，张师傅的孙子浩浩真的来了。小家伙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院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满墙的月季，兴奋得又蹦又跳。陈慧敏笑着把新缝的布娃娃递到他手里，浩浩立马就紧紧抱在怀里，甜甜地喊着“陈奶奶”。
张师傅带着浩浩在胡同里闲逛，跟街坊们介绍这是自己的宝贝孙子。浩浩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一会儿摸摸石狮子，一会儿追着胡同里的小猫跑。陈慧敏则在家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有蒸馒头、红烧肉，还有各种时令蔬菜。
晚上，三人坐在院子里，浩浩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从那以后，胡同里多了个充满活力的小身影，而陈慧敏和张师傅的生活，也因为浩浩的到来，增添了更多的欢声笑语，这份寻常日子里的温暖，愈发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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