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院的春天与抽芽的念想
开春时，和平里小区的老槐树抽了新芽。嫩绿的叶子挂在枝上，风一吹，晃得人眼晕。张桂英的手腕彻底好了，只是那圈牙印的痕迹还没完全消，像枚浅浅的勋章，藏在袖口下。
这天早上，她刚打开门，就看见王建军和社区的小王扛着个木牌子往石墩旁走。牌子是新做的，红漆底，上面用白漆写着“邻里互助联系表”，下面贴着张打印纸，密密麻麻列着名字和电话——李婶的电话旁边画了个小锅（代表会做饭），刘大爷的旁边画了个扳手（代表会修东西），张桂英的旁边画了个针线筐（代表会缝补）。
“王警官，这牌子真好看！”张桂英凑过去看，手指在自己的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这是社区小王的主意，”王建军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这样老人们找帮忙方便，不用翻本子。对了，周末的安全小课堂，您可得来带头讲两句——讲讲咋防小偷，您最有经验。”
张桂英的脸有点红：“我哪会讲啊……就知道关好窗，锁好门。”
“这就够了。”小王笑着递过来一杯热豆浆，“昨天李婶还说，您教她把存折藏在棉鞋里，小偷准找不到。”
正说着，李婶拎着菜篮子回来了，看见木牌子，眼睛一亮：“这可太好了！前天我家水管漏了，翻半天本子才找到修水管的电话，现在抬头就能看见！”她从菜篮子里拿出一把嫩菠菜，塞给张桂英，“刚摘的，你中午做菠菜面吃，补补铁。”
张桂英接过菠菜，叶子上还带着露水。她想起上周自己感冒，李婶端来的姜汤里，也漂着几片嫩菠菜——“医生说吃点绿的好得快”。老院里的人，总把关心藏在菜篮子里，藏在碗底，像槐树根，不声不响，却把养分往彼此心里送。
周末的安全小课堂设在社区活动室。张桂英去的时候，屋里己经坐满了人。王建军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个报警器：“这东西按一下，不仅咱小区保安室能听见，邻居家的小喇叭也会响……”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前排的刘大爷就举起手：“王警官，我眼神不好，按错了咋办？”
“按错了也没事。”王建军笑着把报警器递给他，“就当给大家报个到，说‘我挺好的’。”
屋里哄地笑了。张桂英坐在角落，看着王建军教大家用报警器，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很多年前，她老伴儿还在的时候，也总在这活动室教老人们修自行车，他说话也是这样，慢腾腾的，却让人心里踏实。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胡同迷宫与心之裂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轮到张桂英讲“防偷经验”时，她站在讲台上，手有点抖。台下的老人们都看着她，李婶还冲她眨了眨眼。“其实也没啥巧的，”她攥了攥手上的银戒指，“就是晚上睡觉前，多看看窗户锁好没；值钱的东西别往抽屉里放，藏在旧棉服口袋里，小偷想不到……”她顿了顿，想起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还有就是，邻里之间多照应着点。我那天要是早有人敲敲门，或许就……”
话说到这儿，她有点哽咽。李婶赶紧站起来：“桂英婶子这话说得对！咱老院的人，就是一家人。上次我家孙子发烧，半夜是刘大爷帮我送的医院……”
“还有我家房顶漏雨，是周强那小子爬上去修的！”
“社区小王每周都来帮我查煤气罐！”
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活动室里的热气慢慢涌了上来。张桂英看着大家，忽然笑了——原来这老院的暖，从来不是藏在某个人的手里，是藏在所有人的心里，像槐树上的芽，你发一点，我发一点，春天就慢慢满了。
小课堂结束后，王建军要走，张桂英叫住了他。她从兜里摸出个布包，递过去：“王警官，这是我给你缝的鞋垫，纯棉的，吸汗。你总跑老远，鞋里暖和点，脚不遭罪。”
王建军愣了愣，接过布包。里面的鞋垫针脚密密的，上面还绣了朵小槐花。“谢谢您，张大娘。”他的脸有点红，“其实我也没做啥……”
“做了啥，我们都记在心里呢。”张桂英笑了笑，转身往家走。阳光透过活动室的窗户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上的银戒指闪着光，像落在地上的一颗星。
回到家，张桂英把邻里联系表上的名字又看了一遍。忽然发现，王建军的名字也被小王补在了最后，旁边画了个小警徽，电话后面写着“24小时开机”。她拿起笔，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又画了个小小的搪瓷缸——里面盛着热粥，也盛着老院的日子，稠稠的，暖暖的，永远喝不完。
窗外的槐树叶又绿了些，风一吹，沙沙响。张桂英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石墩。李婶正蹲在那儿，给刚栽的月季浇水。刘大爷拄着拐杖走过去，帮她扶了扶花盆。远处，杂货店老板正把新到的酱油往货架上摆，嘴里哼着老戏的调子。
她拿起桌上的搪瓷缸，里面的菊花茶还温着。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手上的银戒指贴着皮肤，暖暖的。她忽然觉得，这老院的故事，哪有什么结束啊——就像这槐树，每年都抽新枝，每年都开新花，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暖，也会一年又一年，往心里钻，往日子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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