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梅酒温心
盐运司的书房比苏雨想象的要雅致，博古架上摆着青瓷，墙上挂着山水画，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的脂粉香，倒真像个文人的书斋。
顾晏坐在榻上，怀里靠着个穿红裙的女子，正喂他吃葡萄。看见苏雨进来，他挥挥手让女子退下。
“雨丫头来了？”他指了指桌上的锦盒，“看看这个。”
苏雨打开锦盒，里面是卷残破的《盐铁论》，纸页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这是……”
“前几日抄家时搜出来的，据说里面夹着盐商与官员勾结的账册。”顾晏端起茶盏，“可惜被烧了大半，还得劳烦你修复。”
苏雨的指尖拂过焦黑的纸页，心里清楚，这又是顾晏排除异己的手段。她抬头，看见顾晏正盯着她，眼神像在估量一件工具。
“需要多久？”他问。
“三天。”
“好。”顾晏笑了笑，“这三天，你就在盐运司住下，方便些。”
苏雨的心一紧——他这是要软禁她。
当晚，她被安排在书房旁的耳房。窗外是盐运司的后院，种着几株梅树，只是还没到开花的时节。她坐在案前，对着那卷《盐铁论》发呆，想起边羽给的那壶梅子酒，心里有些发闷。
二更时分，窗外传来轻响。苏雨握紧发间的银簪，看见一道黑影从墙头翻了进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是边羽。
他走到窗下，敲了敲窗棂。苏雨打开窗户，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糕点，“听狱卒说你兄长好多了，能吃下东西了。”
苏雨接过糕点，眼眶有些发热。“你……”
“我托人给狱卒塞了钱。”他避开她的目光，指了指她手里的《盐铁论》，“顾晏让你修这个？”
苏雨点了点头。
边羽皱了皱眉：“这账册牵扯了不少人，你小心点。”他从画筒里抽出张纸，递给她，“这是我之前护送货物时，偶然记下的盐商名号，或许对你有用。”
纸上的字迹很潦草，却一笔一划，透着认真。苏雨看着那些名字，突然想起他画里的宅院，原来这个看似冷漠的画师，心里藏着这么多事。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边羽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帕上，那半朵梅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或许……我们都在找同一个地方。”
苏雨没懂，却没再追问。她转身去桌上倒了杯茶，递给他：“喝点水吧。”
他接过茶杯，手指碰到她的，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的手很烫，带着伤的温度；她的手很凉，像浸在雨里。
“我该走了。”边羽放下茶杯，转身要跳墙。
“等等。”苏雨叫住他，从案上拿起那壶没喝完的梅子酒，“这个你拿着，伤处别碰水。”
边羽接过酒壶，指尖触到壶身的温热，突然笑了。那是苏雨第一次见他笑，像雪后初晴的光，亮得有些晃眼。
“三天后，我在雨巷斋等你。”他翻上墙，声音飘下来，“给你画张画。”
苏雨关窗时，看见梅树枝桠上挂着片衣角，是他刚才勾破的。她摘下来，攥在手里，像攥着点微弱的星火。
接下来的三天，苏雨修复账册时，总忍不住看那片衣角。她发现顾晏的账册里，不仅有盐商的名字，还有“影阁”的标记——原来顾晏早就和组织有勾结，她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第三天傍晚，账册修复完成。顾晏检查时，突然问：“雨丫头，你说人这心，是不是也像这纸页，破了就补不回来了？”
苏雨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是那么可怕，只是被欲望困住了而己。
“补不补得回，总要试试。”她说。
顾晏笑了，挥手让她回去。“放你几天假，好好歇歇。”
走出盐运司时，夕阳正透过云层，在雨巷上洒下片金光。苏雨提着裙摆往雨巷斋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说要给她画画。
第4章：画中宅院
雨巷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闻到松烟墨的味道。边羽坐在案前，正在磨墨，画纸上己经勾勒出雨巷的轮廓。
“你来了。”他抬头，眼里带着笑意。
苏雨走到案前，看见画纸上的雨巷尽头，有座模糊的宅院，墙角的梅花正开得艳。“这是……”
“你家。”边羽拿起画笔，蘸了点胭脂红，“我猜的。”
苏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小时候住的宅院，确实有株老梅树，母亲总爱在树下教她绣花。
“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帕。”他指了指她袖口露出的边角，“那半朵梅花，和我画里的一样。”
苏雨突然明白他之前说的“找同一个地方”是什么意思。“你画的……也是你家？”
边羽的笔顿了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点。“是，可惜记不清全貌了。”他放下笔，“我小时候被丢在雨巷口，只记得那座宅院，和墙角的梅花。”
苏雨看着他眼底的落寞，突然很想抱抱他。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左臂的伤处：“还疼吗？”
他摇摇头，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都没说话，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像被梅子酒浸过，又暖又软。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林微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张纸，脸色惨白。
“师姐！你看这个！”她把纸摔在案上，是张肖像草稿，画的是苏雨和边羽在密室里的样子，背景正是那座宅院。
苏雨的脸瞬间白了——这是上次边羽给她画像时，林微偷偷描的。
“顾大人知道了，他很生气！”林微的声音抖着，却带着快意，“他说要让师兄……再也出不了狱！”
边羽猛地站起来，挡在苏雨身前：“这事与她无关，冲我来。”
“冲你来？”门外传来顾晏的声音，他穿着藏青锦袍，手里把玩着那枚玉佩，“边画师好大的口气。”
苏雨走到顾晏面前，屈膝行礼：“大人，都是我的错，与他无关。”
“你的错？”顾晏笑了，笑得很冷，“你兄长还在狱里等着救命药，你却在这里谈情说爱？”他挥挥手，护卫立刻上前按住边羽。
“放开他！”苏雨想去拦，却被顾晏抓住手腕，“你若想救你兄长，就乖乖听话。”
边羽挣扎着，眼里冒着火：“顾晏！你有本事冲我来！”
顾晏没理他，只是盯着苏雨：“选吧，是要你兄长，还是要他。”
苏雨看着被按在地上的边羽，看着他手臂上渗出血的伤口，心里像被刀割。她知道顾晏的手段，她不能失去兄长，更不能让边羽出事。
“我选……”她闭上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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