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灵
第西章 残镜碎语
陆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藏珍阁”的雕花床上，头顶的木梁缠着圈褪色的红绳，像道没拆干净的符咒。夏砚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捧着块铜镜碎片，指尖反复着边缘的缺口。
“醒了？”她抬头，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医生说你是气血逆行，得养着。”床头柜上摆着碗黑褐色的药汤，药香里混着砚台的石腥气——是用裂砚的砚台灰熬的，魏青崖的残魂在她耳边说，这能中和诅咒的煞气。
陆深撑起身子，颈后的青纹淡成了浅青色，像层快褪掉的淤青。“江雪死了？”他哑着嗓子问，视线落在夏砚手里的铜镜碎片上。那是从地下室捡回来的，镜面上还沾着点暗红的朱砂，是江雪邪术的痕迹。
“算是吧。”夏砚把碎片递给他，“被魏大师的怨魂拖进阵法里了，连骨头都没剩下。倒是这面镜子，碎得蹊跷。”
镜面虽然裂开，却仍能照出人影。陆深接过碎片的瞬间，镜中突然闪过串画面：江雪的祖父将右半裂砚卖给陆深的爷爷时，偷偷在砚底贴了道符；老馆长年轻时给江家当学徒，亲手修改过魏青崖的遗嘱；还有个模糊的影子，穿着博物馆的保安服，正用针管往裂砚的展柜玻璃上注射什么液体。
“是那个保安队长！”夏砚猛地想起，昨晚第一个发现裂砚冒黑烟的就是他，“他也是江家的人？”
陆深的指尖在镜面上划着，冷笑一声：“江家为了找《制砚心经》，在博物馆安插的眼线可不止老馆长一个。”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还有，魏青崖的尸骨……江雪从祖坟里挖出来了，就藏在博物馆的古籍修复室。”
夏砚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江雪常去的修复室，那里总锁着扇小铁门，据说存放着珍贵的古籍。“她要尸骨做什么？”
“吸魂砚的最后一步，需要用原主的骸骨做引。”陆深缓过气，从枕头下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玉佩碎片，“我爷爷说，当年江临杀了魏青崖后，想偷骸骨炼砚，被魏家忠仆拦下，才没成。现在江雪想完成她祖宗的事。”
两人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啪嗒”一声。夏砚掀开窗帘一角，看见个穿保安服的人影鬼鬼祟祟地站在巷口，手里举着个黑色的匣子，正对着“藏珍阁”的方向。
“是保安队长。”陆深凑过来，眼底闪过冷光，“他在监测砚灵的气息，江家还有余党。”
当天下午，夏砚乔装成实习生，混进博物馆的古籍修复室。江雪的工位还保持着原样，紫檀木盒敞在桌上，里面放着些刻刀和朱砂，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份《制砚心经》的残页，上面用毛笔写着：“吸魂砚成，需以血亲骨为引，灵媒血为墨，怨魂为芯……”
残页的边缘有个火烧的缺口，像是被人故意撕掉了后半段。夏砚正想拍照，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是老馆长。
“小砚，你怎么在这？”他手里端着个青瓷盘，盘里放着个盖碗，“我泡了新茶，来给江老师送一杯。”
夏砚迅速将残页塞进口袋，转身时撞翻了桌角的笔筒，几支刻刀滚落，其中一把的刀柄上刻着个“江”字，和幻境里江临用的那把一模一样。
老馆长的目光落在刻刀上，脸色骤变：“你都知道了？”
“魏大师的尸骨在哪？”夏砚握紧口袋里的残页，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老馆长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在地下室的冰窖里。江雪说，等吸魂砚炼成，就让我当新的‘镇砚人’，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里面冒出缕缕白烟，“可惜啊，你坏了她的好事，也坏了我的。”
白烟带着刺鼻的气味，夏砚刚想后退，就觉得头晕目眩。倒下前，她看见老馆长捡起地上的刻刀，刀尖对着她的胸口，像极了三百年前的那个午后，江临举刀刺向魏青崖的瞬间。
意识模糊间，夏砚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铜镜碎片，碎片突然发烫，镜中闪过魏青崖的影子，他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用刻刀划破掌心，血能破迷魂烟！”
她拼尽全力抓起地上的刻刀，划破掌心的瞬间，剧痛让她清醒了几分。血滴在铜镜碎片上，镜面突然射出道金光，老馆长被金光扫中，惨叫着后退，手里的瓷瓶摔在地上，白烟瞬间消散。
“魏青崖……你竟然还护着她！”老馆长捂着被烫伤的脸，眼神怨毒，“我伺候了你三百年的残魂，你却帮外人！”
夏砚这才明白，老馆长不仅是江雪的眼线，还是世代供奉魏青崖怨魂的“守灵人”，只是这份供奉，早己变成了扭曲的执念。
她趁机冲出修复室，身后传来老馆长的嘶吼：“冰窖的钥匙在江雪的木盒里！你去了也救不了他！陆深的诅咒己经发作，他活不过今晚！”
夏砚的脚步顿了顿，口袋里的铜镜碎片再次发烫，映出陆深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样子，他颈后的青纹己变成深紫色，像条即将收紧的绞索。
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玻璃窗，照在走廊的地面上，明明晃晃的，却驱不散空气里的寒意。夏砚攥紧掌心的血，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跑去——她不仅要找到魏青崖的尸骨，还要救陆深，用魏家后人的血，解陆家世代的咒。
而藏在她口袋里的铜镜碎片，在跑动中轻轻震颤，像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秘密：三百年前，魏青崖的妻子临终前，曾给陆家先祖留下半块玉佩，说“若我后代与你后代相遇，必是怨魂消散之时”。
(http://www.220book.com/book/6CG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