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底纹·墨色生香
第西章 深夜砚台与未寄信
凌晨两点的“砚心堂”还亮着灯。沈砚把最后一片金箔贴在明代澄泥砚的裂缝上时，窗外突然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裹着桂花香飘进来，落在他摊开的宣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圆。
林微的座位空着，桌上还放着她没盖完的印章，朱砂盒敞着，像只没闭上的眼睛。沈砚走过去，指尖刚要碰那枚刻着“砚心”二字的印章，就看见桌角压着个牛皮信封，上面没写收信人，只画了片小小的银杏叶。
是林微的字迹。
他的心跳突然乱了，像被墨汁晕开的纹路。指尖捏着信封边缘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抽了出来——里面只有半张纸，字迹被水洇过，有些地方模糊不清：
“今天看到苏蔓送你的刻刀，想起大学时你帮我修家谱，手指碰到我的时候，我以为宣纸会烧起来……周棠挽你胳膊时，我在想，那方明代砚台的裂缝要是再宽点，是不是就能把你的注意力全吸走？陈瑶说你送她刻刀，我翻遍了你的工具箱，却在最底层找到你当年给我削的银杏书签，边缘都被你磨圆了……”
纸页的最后，有团很深的墨渍，像滴没忍住的眼泪。
沈砚的指尖突然发烫，这才想起林微下午盖印章时，确实总往他的工具箱瞟。他转身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那枚银杏书签果然躺在那里，黄杨木的质地被得发亮，边缘圆润得像块鹅卵石——是他当年怕划伤她的手，磨了整整三个晚上。
“在看什么？”
林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她穿着件宽大的灰色卫衣，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拎着个保温桶，看见沈砚手里的信纸时，脸“唰”地白了，转身就想走。
沈砚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凉，像刚从雨里捞出来的砚台。“没写完？”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声音低得像秋雨打在梧桐叶上。
林微的肩膀抖了抖，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低着头不说话，耳后却红得厉害，连带着卫衣的帽子都染上点粉色。
“保温桶里是什么？”沈砚松了手，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桶上。
“给你带的姜茶。”她把桶往桌上一放，声音硬邦邦的，“馆长临时加班，我顺道过来看看……你的砚台修好了？”
沈砚没回答，拿起那枚银杏书签塞进她手里：“这个，怎么不告诉你还留着？”
林微的指尖蜷缩起来，书签的棱角硌着掌心，像他当年递过来时那样。“忘了。”她含糊地应着，视线却瞟向那方明代砚台——金箔补好的裂缝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条被精心缝合的伤口。
“其实周棠挽我胳膊的时候，”沈砚突然开口，拿起砚台往她面前送了送，“我在想，这砚台的云纹填金要是让你做，肯定比我细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陈瑶的刻刀，我早就扔了。苏蔓送的那把，在抽屉最底层，沾着的桂花末还是晓语撒的，我没碰过。”
林微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保温桶上，发出“嗒”的轻响。“谁问你这些了。”她吸了吸鼻子，却没躲开他递过来的纸巾，“我只是……只是觉得那方宋代砚台很可惜，张启说他核实了，是真的。”
“我知道是真的。”沈砚的拇指擦过她的眼角，指腹的薄茧蹭得她有点痒，“但我不想看他站在你面前，说‘我帮你找到了’。”
这句话像滴进热姜茶里的蜜，瞬间化开来。林微抬起头，撞进他沉沉的眼底——那里映着她的影子，还有窗外的雨丝，像被揉碎的星光。
“那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跑什么。
沈砚没说话，拿起那方刚修好的明代澄泥砚，往砚堂里倒了点熟水。他的手很稳，墨条在石面上转着圈，发出均匀的“沙沙”声，像在数心跳的节拍。墨汁渐渐浓了，他蘸了点，在刚才那半张信纸的背面，写下两个字：
“等你。”
林微的呼吸突然停了。这两个字的笔锋很特别，横画收笔时带了个小小的勾，像他刻砚台时特意留的记号——她在他修过的每方砚台上都见过。
“大学时在实验室，”沈砚放下笔，指尖划过那个小勾，“你说‘沈砚的字像他的人，看着冷，其实勾里藏着温度’。”他抬头时，睫毛上沾了点墨香，“现在信了吗？”
雨还在下，敲得玻璃窗“啪啪”响。林微突然踮起脚，伸手摘掉他衬衫上松了一天的纽扣——就是早上被苏蔓镜头怼近时弄开的那颗。她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像在补一道最精细的纹路。
“明天记得缝好。”她把纽扣塞进他手心，转身去收拾桌上的印章，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姜茶趁热喝，凉了会辣嗓子。”
沈砚握着那颗温热的纽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好的砚台会呼吸，好的感情会发芽。”他低头看向那方明代砚台，金箔补好的裂缝里，似乎真的藏着点什么，在墨香里悄悄发了芽。
林微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了，那封信……别扔。”
“不扔。”沈砚笑了，眼角的纹路像被墨汁润过，“等你写完，我用金膏把它封进砚台里，当我们的‘镇堂之宝’。”
雨夜里的工作室，墨香混着姜茶的暖意漫开来。那枚被摘下的纽扣躺在沈砚手心，像个被解开的密码；未写完的信纸压在砚台下，等着被填满剩下的故事。
窗外的桂花落了一地，被雨水泡得发胀，像谁没说出口的心事，终于在这个深夜，找到了最温柔的归宿。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砚边雨本故事写给旧物一点生命力》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6CG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