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底纹·墨色生香
第五章 墨锭上的银杏印
周棠的生日派对当天，沈砚果然没去。他坐在工作台前，看林微给参展的砚台贴标签，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发顶，把碎发染成浅金色，像撒了把磨碎的金箔。
“真不去？”林微把标签往砚台底座粘，指尖故意碰了碰他的手背，“周棠昨天还发消息问我，说给你留了亲手做的蛋糕。”
沈砚正在磨那方新收的素面砚，墨条转得慢悠悠的：“比起蛋糕，我更想知道，你那半封信什么时候写完。”
林微的手猛地一歪，标签贴歪了个角。她低头去撕，声音有点闷：“早忘了要写什么。”
“我帮你记着。”沈砚的墨条突然停住，墨汁在砚堂里聚成小小的圆，映出她泛红的耳尖，“你说‘看到苏蔓的刻刀，想起大学时我的手指碰到你’——那天你穿的是件浅蓝色衬衫，袖口绣着朵小雏菊，我到现在都记得。”
林微的呼吸漏了一拍。她确实有过那件衬衫，后来不小心被墨汁染了，舍不得扔，剪了当抹布，现在正垫在沈砚的工作台角。
“记性真好。”她转身去洗毛笔，水流哗哗地响，像在掩饰什么，“赵晓语呢？今天没看见她。”
“被赵老叫回去了。”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的漫不经心，“说她昨天往你杯子里撒桂花末，差点让你过敏。”
林微的手顿在水龙头下。她确实对桂花过敏，这事只有沈砚知道——大学时去后山写生，她被桂花粉呛得打喷嚏，是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挡着，一路背她回宿舍。
“那丫头……”她没再说下去，擦手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得像被朱砂染过。
傍晚收工锁门时，沈砚突然从包里掏出个木盒：“给你的。”里面是方新打磨的砚台，砚底没刻字，只盖了个小小的印——是片银杏叶，边缘带着点毛边，像他亲手剪的。
“你什么时候刻的印？”林微的指尖抚过那片银杏，木质的纹理硌着掌心，有点痒。
“昨晚。”沈砚的耳尖红了，“用你上次掉的那枚纽扣磨的印坯，大小正好。”
林微突然想起他手心那枚被体温焐热的纽扣，原来他没扔，还偷偷磨成了印坯。她把砚台往包里塞时，不小心带出来个东西——是陈瑶画展的邀请函，昨天在信箱里捡到的，一首忘了扔。
沈砚的目光落在邀请函上，墨色的字迹突然变得很重：“想去？”
甜弦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想。”林微把邀请函塞进垃圾桶，动作干脆得像撕废纸，“比起看画，我更想知道，你当年给我削书签时，为什么要磨那么圆的边。”
沈砚的喉结滚了滚，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工作室里带。门锁“咔哒”一声合上时，他把她按在书架前，头顶的灯刚好落在两人中间，像道温柔的屏障。
“因为怕划伤你。”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墨香的热气拂过她的耳垂，“那天你蹲在图书馆捡碎纸，指尖被书脊划了道口子，流血的样子……很疼。”
林微的心跳撞得肋骨发疼。她确实有过那么一次，后来沈砚就总在她的修复工具包里放创可贴，各种尺寸都有，连她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习惯。
“沈砚，”她的指尖抵在他胸口，能摸到衬衫下温热的皮肤，“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他低头堵住了嘴。他的吻很轻，像羽毛扫过砚台，带着点松烟墨的清苦，和他身上特有的雪松味混在一起，成了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书架上的《砚谱》“啪”地掉下来，正好砸在沈砚的背上。他没躲，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点，吻渐渐深了，像墨汁慢慢晕开在宣纸上，再也分不清边界。
不知过了多久，林微喘着气推开他，看见他白衬衫上沾了点朱砂——是她刚才抓他肩膀时，指尖蹭到的印泥。像朵开在雪地里的花，突兀，却好看。
“那个……”她指着他的衬衫，脸烫得能煎鸡蛋。
沈砚低头看了看，突然笑了，伸手把那点朱砂往旁边抹了抹，正好变成片小小的银杏叶：“挺好，像你盖的印。”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飘在玻璃窗上，像谁写的便签。林微看着沈砚眼角的笑纹，突然想起那半封没写完的信，其实剩下的话，根本不用写了。
有些心意，就像砚底的纹路，就算藏得再深，也总会在某个瞬间，被对的人看懂。
她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口，像在盖个专属的印：“沈砚，明天陪我去买新的纽扣，要银杏形状的。”
沈砚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好，买最大的那种，缝在最显眼的地方。”
工作室的灯亮到很晚，月光透过纱窗落在那方新砚台上，砚底的银杏印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远处传来周棠派对的喧闹声，却像隔着层厚厚的宣纸，模糊得听不真切。
毕竟，比起外界的喧嚣，此刻砚台里的墨香，和身边人的温度，才是最该被珍藏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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