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木牌咒
观音殿的门轴吱呀声还没散，了尘己攥着那枚发烫的铜钱，顺着藏经阁的木梯往下溜。梯级上的薄霜被踩得簌簌响，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像冬夜里的狼，盯着他后颈的碎发。
“师弟去哪了？”了悟举着灯笼从回廊拐出来，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住持在禅房发脾气，说少了块求子木牌。”
了尘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观音殿后阁的泥像，想起账册上的符号，突然拽住了悟的胳膊：“去年雪夜抬走的木箱，是不是装着了凡师兄的……”
“嘘！”了悟的灯笼晃了晃，火光里映出他煞白的脸，“你疯了？住持说过，提了凡师兄的名字会招邪祟。”
可邪祟己经来了。后厨突然传来惊叫声，两人跑过去时，只见负责烧火的老僧倒在灶台边，手里攥着块裂成两半的木牌，牌上刻着的生辰八字被血浸透，墨迹晕成一团黑。而灶膛里的火不知何时灭了，灰烬里埋着半截僧袍，布料上绣着的“了”字，被烧得只剩个弯钩。
“是了凡师兄的法号……”了尘盯着那弯钩，突然想起藏经阁账册里的最后一页——李府的那行字旁边，本该画符号的地方，被人用指甲划了道深痕，像极了这烧残的“了”字。
这时禅房方向传来木鱼声，敲得又急又乱，像是在催命。了尘冲进禅房时，正看见住持跪在佛龛前，手里捧着块新刻的木牌，牌上的朱砂还没干，映得他满脸通红，像染了血。
“住持，了凡师兄是不是……”
“住口！”住持把木牌往香炉里按，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几个燎泡也不躲，“他是犯了戒，被逐出师门了！”
了尘没再说话。他注意到佛龛后的供桌在抖，桌布下露出个铁环，像口井的轱辘。趁住持转身添香油的空档，他猛地掀开桌布——下面果然是口枯井，井壁上钉着密密麻麻的木牌，每块都刻着名字和生辰，有些己经朽烂，露出里面嵌着的头发和指甲，井底下积着层黑糊糊的东西，凑近了闻，竟是血腥味。
“你找死！”住持扑过来拽他，佛珠串甩在地上，滚出颗染血的菩提子——和了心留在柴房的那枚铜钱一样，都沾着那种暗红的渍。
了尘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木箱。箱盖裂开时，滚出堆泛黄的纸卷，竟是些借据，借款人处写着各府夫人的名字，出借物一栏却写着“阳寿三年”“子嗣缘”，落款处盖着听禅寺的印，印泥红得像血。
“这些都是假的……”住持语无伦次地去捡，却被了尘按住手腕。他这才看清，住持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和井壁上的朽木渣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观音殿方向突然起了阵怪风，吹得禅房的窗纸哗哗响。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观音殿的屋脊上站着个影子，手里举着块木牌，牌上的朱砂在风里渗出来，顺着瓦檐往下滴，像串血珠子。
那影子慢慢转过身，了尘看清了他的脸——眉眼间的青紫己经发黑，嘴角挂着半截木牌碎片，正是本该“还俗”的了心。而他手里举着的，赫然是块刻着“李夫人”的木牌，牌角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作者“甜弦诗”推荐阅读《砚边雨本故事写给旧物一点生命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6C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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