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帝国内部经历着权力交接的微妙平衡与皇太女个人情感的悄然萌动时,遥远的西方海域,一场因帝国崛起而引发的风暴正在酝酿,并最终化作一支庞大的使团,抵达了帝国的津海港。
这支使团来自西方诸国中与尼德兰竞争最为激烈、同时也是最早与帝国建立贸易联系的卡斯蒂利亚-阿拉贡联合王国。使团规模空前,不仅包括了身着华丽礼服的外交官、商人代表,更有随行的学者、画家甚至一位据说是王室御用的占星师,其阵容之豪华,目的之复杂,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商贸往来。
使团团长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一位重量级公爵,名为唐·费尔南多,他以精明狡黠和善于谈判著称。他们打着“增进友谊、深化贸易、共探文明”的旗号而来,但其真实目的,京畿中枢心知肚明——尼德兰人在帝国南方的接连受挫,让卡斯蒂利亚人看到了机会,也感到了威胁。他们既要来试探帝国的真实实力与底线,也要来尽可能争取更有利的贸易条件,甚至可能试图与帝国建立某种针对其竞争对手的隐性联盟。
消息传回京师,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女帝在御书房内,看着津海港送来的急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卡斯蒂利亚人这是见尼德兰吃了亏,想来捡便宜,顺便看看能不能把水搅得更浑。”
楚清歌沉吟道:“陛下所言极是。然,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向西方世界集中展示帝国实力、文化底蕴以及……我们游戏规则的机会。万国博览会展示了商品,这次,或许可以展示我们的制度、军威与不可动摇的原则。”
萧昭明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母皇,少师,此次接待,规格宜高,但姿态亦需强硬。需让其明白,帝国愿与所有秉持善意者贸易往来,但绝不受任何胁迫,也不会成为他人争霸的棋子。”
“正是此理。”女帝颔首,“昭明,此次接待使团之事,便由你全权主理,少师从旁协助。鸿胪寺、市舶司全力配合。要让这些西夷看看,我大胤皇太女的风采与手段!”
“儿臣领旨!”萧昭明感到一股重任在肩的兴奋。
接待工作迅速展开。鸿胪寺忙碌起来,准备最高规格的馆舍与宴席。市舶司则严格监控使团随行船队的动静。而更深层次的准备,则在东宫和格物院中进行。
萧昭明召来了凌云翼和苏文瑾。
“凌将军,”萧昭明看向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凌云翼,“使团入京后,其安全护卫及在京期间的活动路线安保,由你负责协调京营与新军精锐负责。既要确保万无一失,亦要适时‘无意间’让其看到我京营将士操练、以及新式军械库的森严气象。可能办到?”
凌云翼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末将领命!必不辱使命,定让西夷见识到我天朝军威!”他抬头看向萧昭明的目光,充满了被委以重任的激动与倾慕。
“苏卿,”萧昭明又看向温文尔雅的苏文瑾,“你精通数国语言,熟知西夷典籍与律法。此次与使团谈判前的资料准备、对方可能提出的条款预判、以及我方底线与应对策略的草案,由你牵头,会同外务司官员拟定。记住,原则是平等互利,底线是寸土不让。”
苏文瑾躬身领命,神色沉静:“臣遵旨。必当竭尽所能,据理力争,维护帝国利益。”他看向萧昭明的眼神,则是充满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忠诚与含蓄的深情。
两人领命而去,各自投入紧张的准备中。萧昭明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自点头。此二人一武一文,皆是干才,正好用以应对此次复杂的外交局面。
楚清歌则在一旁补充道:“殿下,格物院可准备一场小范围的‘科技展示’,不必是最新的火器,但可以是一些能体现我们工艺水平和创新能力的精密仪器、改良机械、甚至医学成果。文化上,可安排其观摩讲武堂操演(非核心部分)、参观译书馆,彰显我朝文武并重、海纳百川之气度。”
“少师思虑周全。”萧昭明赞同。
数日后,卡斯蒂利亚使团在隆重的仪式和严密的“护送”下,抵达京师。唐·费尔南多公爵骑着高头大马,看着京师宽阔的街道、繁华的市容、以及沿途百姓虽好奇却并不惶恐混乱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这支东方帝国的秩序与富庶,超出了他的预期。
入宫觐见时,女帝高坐龙椅,威仪天成。皇太女萧昭明立于丹陛之下,身着储君冠服,气质雍容华贵,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锐气与智慧。她代表女帝接受了国书,并用流利的卡斯蒂利亚语发表了欢迎辞,其语言的精准与风度的从容,再次让使团成员暗自心惊。
唐·费尔南多试图以恭维和套近乎的方式拉近关系,言语中不时试探帝国对尼德兰的态度以及进一步开放市场的可能性。
萧昭明应对得体,既表达了友好,又丝毫不露底牌,反而屡次将话题引向平等的贸易规则和相互尊重主权的重要性上。她的表现,就连一旁的女帝和楚清歌都暗自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使团在凌云翼“周到”的护卫下,“偶然”观摩了京营新军的火枪阵列射击和炮兵操演,其纪律性与火力让随行的武官面色发白;又在苏文瑾等人的陪同下,参观了格物院部分对外开放的展厅,那些精密的钟表、改良的纺织机、以及初步的人体解剖图和医疗器械,让他们看到了帝国在“奇技淫巧”方面的深厚积累;甚至还应邀观看了一场由讲武堂学员进行的沙盘推演,其战术思维和组织协调能力令人印象深刻。
谈判桌上,苏文瑾引经据典,数据详实,逻辑严密,牢牢把握着帝国利益底线,将唐·费尔南多提出的诸多过分要求逐一驳回,并提出了帝国方面的合作方案,其条款之公平、思虑之周全,让久经沙场的老公爵也感到难以应对。
然而,在这看似顺利的交流背后,暗潮依旧涌动。楚清歌安排的风眸营耳目发现,使团中有人暗中接触京中某些对新政不满的旧派文人,试图打探内部消息;也有人对格物院和讲武堂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多次试图窥探未开放区域。
更让人警惕的是,那位神秘的占星师,似乎对皇室成员,尤其是女帝和皇太女的生辰八字格外关注……
西夷使团的到来,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仅带来了外交与贸易的新局面,也必然将搅动帝国内部原本就存在的各种暗流。一场新的、更加复杂的博弈,己经拉开了序幕。而皇太女萧昭明,正站在这场博弈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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