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笑了笑。
“我不是大人。”
“我叫萧景，你以后叫我萧管事就行。”
“至于工钱，我们这里分两种。”
“一种是力工，管吃管住，每天还能领十个铜板。”
“一种是技工，像你这样的读书人，或者是有手艺的工匠，都算技工。”
“技工的待遇，要好一些。”
“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三两银子的工钱。”
三两银子！
王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个工钱，可不算低了。
要知道，在京城里，一个普通的伙计，一个月，也就一二两银子。
这里不仅管吃管住，还能给到三两。
简首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越发觉得，这里面有鬼。
“不过，我们这里有规矩。”
萧景话锋一转。
“所有的技工，每天晚上，都必须参加培训。”
“培训？”
王力一愣。
“没错。”
萧景点了点头。
“傅大人会亲自给我们授课。”
“教我们一些新的记账方法，还有算术。”
“你若是答应，今晚就可以开始。”
傅峥亲自授课？
王力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本以为，傅峥只是和珅推到台前的一个傀儡。
没想到，他竟然还亲自参与管理。
这个傅峥，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跟和珅，又是什么关系？
一个个疑问，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感觉自己，似乎己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我愿意！”
王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好，爽快！”
萧景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先去旁边的棚子，领一套换洗的衣服，再吃点东西。”
“晚上，我来带你去上课。”
“多谢萧管事。”
王力躬身行了一礼，眼底掠过一道光。
和珅，傅峥。
你们的狐狸尾巴，很快就要被我逮到了。
萧景领着王力，穿过喧闹的工棚区。
“对了，忘了跟你说。”
萧景的脚步没停，声音从前面传来。
“你这三两银子，只是试用期的工钱。”
“试用期？”
王力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词儿新鲜。
“没错，三个月。”
萧景回过头，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笑意。
“三个月后，要是傅大人觉得你干得不错，能独当一面了，工钱还能往上涨。”
“能涨多少？”
王力下意识地问道。
萧景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最少，这个数。”
“十两？”
王力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一个月十两银子？
这他娘的是什么概念？
京城里六部的主事，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这个数。
他一个伪装成流民的账房先生，能拿跟朝廷命官一样的工钱？
这己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
这是天上掉金元宝。
而且是追着你的脑袋砸。
“十两，只是起步。”
萧景的下一句话，更是让王力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要是真有本事，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再跟着傅大人学点新东西。”
“一个月十几二十两，也不是不可能。”
萧景的语气里，满是向往。
王力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高的工钱，背后必然有天大的窟窿。
和珅这是在京县挖了座金山吗？
需要用这么高的薪水，来堵住悠悠众口？
“萧管事。”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这位傅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在这京县，有这么大的手笔。”
“傅大人可不是什么神圣。”
萧景的脸上，浮现出崇敬。
“他是今科的状元爷。”
“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咱们京县，养民安民的。”
状元爷？
王力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傅峥，是今科状元？
那个本该在翰林院里修书撰史，前途一片光明的傅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跟和珅搅和在了一起？
一个天子门生，未来的国之栋梁，跑到一个小小的京县，给权臣当敛财的白手套？
完全说不通啊。
王力的脑子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他原本清晰的思路，被“状元爷”这三个字，砸得粉碎。
“到了。”
萧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力猛地抬头。
他这才发现，自己己经站在了一排崭新的院落前。
青砖黛瓦，木质的门窗，虽然算不上雕梁画栋，却也齐整干净。
透着一股寻常人家没有的气派。
这跟后面那些低矮杂乱的棚户区，简首是两个世界。
“这里是……”
王力有些迟疑。
“给你住的地方。”
萧景笑着推开其中一扇院门。
“傅大人说了，读书人，得有读书人的样子。”
“不能跟那些力工一样，挤在大通铺里。”
王力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正对着的，是一间宽敞的平房。
萧景推开房门。
“进来看看。”
王力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空间，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屋内被简单地分成了卧室和书房两个区域。
地上铺着平整的青砖，墙壁刷得雪白。
一套崭新的桌椅，摆在窗边。
一张木板床，靠在墙角。
床上，还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被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石灰和新木头的味道。
王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光滑的木桌。
指尖传来的，是坚实温润的触感。
他走遍大江南北，住过最破的土地庙，也睡过最豪华的客栈上房。
可没有一个地方，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冲击。
这里……真的是给一个账房先生住的？
“这房子，是傅大人亲自设计的。”
萧景的声音里，带着骄傲。
“暂时给你一个人住。”
“以后要是表现好，成了家，还能给你分个更大的院子。”
王力己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拿着这个。”
萧景递过来一块木质的腰牌。
上面刻着一个“技”字，还有一个编号。
“这是你的身份腰牌，可得收好了。”
“凭这个，每天可以去大食堂，免费吃三顿饭。”
“午饭和晚饭，顿顿有肉。”
萧景又补充了一句。
王力捏着那块温热的木牌，手心微微冒汗。
包吃包住，顿顿有肉，月钱三两，未来还能涨到十几两。
住着三百多平的单人宿舍。
主事的，还是当朝状元。
这……
他越想，心里的迷雾就越重。
这京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萧管事，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力忽然问道。
“我？”
萧景愣了一下，随即憨厚地笑了笑。
“我啊，就是个种地的。”
“大字不识一个。”
他伸出自己那双粗糙无比，布满老茧的手。
“要不是傅大人办了夜校，我现在还是个睁眼瞎。”
“现在嘛，也能认个五百来字了。”
“晚上，我还得去上课呢。”
一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在傅峥的教导下，成了管理几十号技工的管事。
王杰看着萧景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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