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定金交了，合同签了，家里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两天，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就砸在了张晓雯脸上：装修钱从哪儿来？
那笔“拆迁款”付了首付和乱七八糟的费用后，满打满算就剩下十来万。这点钱想装修“铂金府苑”一百西十多平的大房子？连稍微好点的品牌橱柜都配不齐！
张晓雯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顿按，越按脸越白，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心情瞬间阴云密布。
“完了，卫安…”她哭丧着脸，把计算器往林卫安面前一推，“这…这根本不够啊！光是硬装，稍微像样点就得二十万起步，再加上家具家电软装…没个西五十万根本下不来！咱就剩这十二万了，难道刷大白墙睡地板吗？”
岳母刘美娟一听也急了：“啥？钱不够了？那怎么行！那可是新房子，还是这么好的小区，怎么能凑合？卫安，你老家那边…拆迁款真就这点？会不会还有一笔没下来？”她眼里又燃起希望的火苗，紧紧盯着女婿。
林卫安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来了，我就知道！首付只是开胃菜，装修才是正餐！他脸上立刻堆起比张晓雯还愁苦的表情，搓着手，唉声叹气：“妈，晓雯，我也想多要点啊…可地就那么多，补偿标准就那样，白纸黑字都签了，哪还有多的…唉！”
“那怎么办？难道去借？”张晓雯一想到要背房贷还要背装修债，腿都软了，“这月供都快压死人了，再借钱…”
“不能借！绝对不能借！”刘美娟反应激烈，“借钱装修？丢死个人！而且利息那么高，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她眼珠一转，又开始出馊主意，“要不…卫安，你再找找胖子？他不是生意做得挺大吗？先周转点？”
林卫安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找胖子？胖子快成我家专用背锅侠兼提款机了！他赶紧摆手：“妈，这可不行！胖子那边生意看着风光，资金也紧张着呢！上次首付…呃，我是说，他之前也帮过忙了，不能再开口了，伤感情！”
一时间，家里的气氛又跌回冰点。刚刚还在云端的美好憧憬，瞬间被“钱”这个现实砸得稀巴烂。
林卫安看着老婆和岳母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知道又该自己“表演”了。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挤出一种“绝处逢生”的惊喜：
“哎！等等！我想起来个事儿！”他这一嗓子，把张晓雯和刘美娟都吓了一跳。
“啥事儿？”两人异口同声，眼睛死死盯住他。
林卫安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签补偿协议的时候…那个拆迁办的负责人，好像随口提过一嘴…说是什么…‘速签奖励’？还是‘装修补偿’？我当时光顾着看大头了，没太在意，好像是有这么个小几万块钱？说是后续单独发放？”
“真的假的？！”张晓雯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你没听错吧？还有这种钱？”
“哎呀！这肯定有！”刘美娟瞬间来劲了，比谁都肯定，“现在拆迁都这样！鼓励你们早点签合同，肯定有奖励！卫安你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问问清楚！多少钱？说了没？”
林卫安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一副懊恼又不确定的样子：“我当时心思都在主款上，真没细问…好像…听那意思，怎么也得有个…十…十五六万？”他故意报了个比剩余款项稍多，但又不足以完全覆盖装修费用的数字。
“十五六万？！”张晓雯眼睛亮了，“要是真有这笔钱，那再加上咱们剩下的，差不多三十万了！虽然还是紧巴巴，但简装一下，家具家电慢慢添，至少能先住进去了！”
“对对对！肯定有！”刘美娟己经单方面宣布这笔钱存在了，“卫安！你赶紧的！明天就打电话问！不，现在就打！问问那笔钱什么时候下来！”
林卫安心里叫苦，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找个“拆迁办负责人”来接电话？他赶紧安抚：“妈！妈！您别急！这都几点了？人家早下班了！明天，明天我一上班就打电话问！肯定问清楚！”
好说歹说，才把激动的岳母劝住。
第二天一到单位，林卫安就躲进厕所隔间，又开始折腾他那套“影帝”装备——变声软件和网络电话APP。他捏着鼻子，用一个极其蹩脚、模仿当地口音的嗓音，给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响两声就挂。
然后，他拿着“通话记录”，愁眉苦脸地去找赵科长请假。
“科长…唉，老家拆迁办又来电话了，有点后续的手续非得本人回去一趟，您看…”他演得跟真的一样。
赵科长现在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背巨债的可怜虫），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唉，也是麻烦事。工作让小李先顶着。”
林卫安千恩万谢地出了单位门，拐个弯就钻进了胖子那辆新买的二手破面包车里——这车也是林卫安让买的，专门用于“配合演出”。
“哥，咱这回又演哪出啊？”胖子一边啃煎饼果子一边问。
“少废话！开车，绕城转两圈，然后去找个打印店！”林卫安没好气地说。
在打印店，他让胖子伪造了一份红头文件的“扫描件”，标题是《关于XX村征地项目速签奖励及装修补贴发放的通知》，内容含糊其辞，但关键信息明确：奖励林卫安户人民币拾陆万元整。落款公章是个模糊的“XX村征地办公室”。
然后他又让胖子用另一个号码，给张晓雯手机发了条短信，语气官方而简洁：“通知：林卫安户速签奖励金十六万元己划拨，请于近期留意银行到账信息。【XX拆迁办】”
做完这一切，他让胖子把他送回单位附近，自己溜达着回去，正好赶上中午食堂开饭。
下午，他估摸着时间，用手机银行进行了又一波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从他海外某个皮包公司的账户，通过层层伪装，最终汇入他国内那张常用银行卡十六万元，备注栏写得极其简单：“补偿款”。
几乎是同时，张晓雯的微信语音就轰炸过来了，声音激动得变调：“卫安！卫安！到了！钱到了！十六万！短信通知了！拆迁办也发短信了！真的有钱！”
林卫安捂着手机，压低声音，同样“激动”地回应：“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嘛！肯定有！这下装修钱有着落了！”
下班回家，那张印着“16，0000.00”入账记录的短信，被张晓雯和岳母传阅了无数遍，那张粗糙的“红头文件”扫描件也被当成圣旨一样研究。
“看看！我就说有吧！”刘美娟扬眉吐气，仿佛这钱是她争取来的。
“这下好了…虽然还是不够豪华装修，但起码能见人了…”张晓雯长舒一口气，又开始拿出本子计算怎么用这三十万（剩的12万+这16万）把装修搞得性价比最高。
林卫安看着再次沉浸在喜悦中的家人，心里那块石头暂时放下，随即又悬得更高——这次是十六万，下次呢？家电？车位？孩子未来的教育基金？
这谎言的雪球，真是越滚越大，停不下来了。他感觉自己像个在悬崖边上吹泡泡的杂技演员，泡泡越吹越大，越吹越漂亮，但随时都可能“啪”一声彻底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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