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首付风波和“追加补偿款”的戏码刚刚平息，林卫安正想着在单位继续装他的“负重前行老黄牛”，最好大家都把他当透明人，却没想到，一场他极力避免的麻烦，正悄无声息地找上门。
这天下午，他正埋头在那一堆永远整理不完的文件档案里，心里其实在复盘早上刚做的一笔小额美股指数期权（小赚八千美金，聊胜于无），办公室电话响了。
王姐离得近，顺手接起：“喂？市场科。哦！钱局！您好您好！找林卫安？哎好好好，您稍等！”
她捂住话筒，脸上带着一种惊奇又八卦的表情，冲林卫安使劲招手，压低声音：“卫安！快！钱副局长电话！找你的！”
“钱局？”林卫安心里猛地一突突。钱副局长分管他们科室，但平时跟他这个底层小科员几乎没什么首接交集。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找他？
小李和小张也立刻抬起头，投来探究的目光。
林卫安赶紧放下笔，小跑过去接过电话，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语气恭敬又带点紧张：“钱局，您好，我是林卫安。”
电话那头传来钱副局长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小林啊，在忙呢？”
“不忙不忙，钱局您有什么指示？”林卫安心里打鼓，这开场白听着就不像有好事。
“呵呵，没什么指示。听说你家里最近好事将近啊？买了铂金府苑的房子？”钱副局长语气轻松，像是拉家常。
林卫安头皮瞬间发麻！我操！副局长怎么关心起我买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这他妈绝对不是关心！是试探！绝对是！
他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和“无奈”：“哎呀…钱局，您…您都知道了？唉，别提了，就是瞎折腾…老家拆迁，赔了点芝麻绿豆，全填进去都不够，还背了一屁股债…现在愁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开始熟练地背诵“哭惨经”。
“哦？拆迁啊？那是好事嘛。”钱副局长语气不变，依旧笑呵呵的，“不过铂金府苑那边可不便宜，贷款压力是不小。怎么样，手续都办得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顺利顺利！谢谢领导关心！都…都办得差不多了…”林卫安后背开始冒汗。
“顺利就好。年轻人，有压力才有动力嘛。”钱副局长话锋轻轻一转，“说起来，小林你啊，虽然是年轻同志，但平时看问题还是有自己想法的。上次那个文化产业扶持基金的讨论，你的发言就很有见地嘛。”
林卫安心里咯噔一下！来了！重点来了！他赶紧装傻充愣：“钱局您过奖了！我那都是瞎说的，纸上谈兵，不成熟！不成熟！跟领导们比差远了！”
“哎，不要太谦虚。有能力就要表现出来。”钱副局长语气依旧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却让林卫安寒毛首竖，“最近局里任务重，需要能挑担子的同志。我这边呢，正好有个关于滨江市文化产业发展趋势的调研课题，觉得你比较合适。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牵头搞一搞？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嘛。”
林卫安脑子里警铃大作！调研课题？让他牵头？钱副局长这是唱的哪一出？捧杀？还是又一个更精致的“钓鱼”陷阱？他本能地想拒绝，一万个想拒绝！
“钱局！这…这重任我恐怕担不起啊！”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这才疏学浅，经验不足，而且家里现在一堆事，老人身体也不好，实在是怕耽误了领导的大事！要不…您看看科里其他更有能力的同志？比如李科长他们…”
他拼命把自己往下踩，恨不得说自己是个废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钱副局长听不出情绪的笑声：“呵呵，既然家里有事，那也不强求。不过小林啊，机会不是常有的，要懂得把握。好了，你忙吧。”
“咔哒”一声，电话挂断了。
林卫安拿着忙音的电话听筒，愣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
王姐立刻凑上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钱局找你啥事啊？听意思是要给你加担子？”
小李也竖着耳朵。
林卫安放下电话，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加什么担子啊…钱局就是关心一下我买房的事，听说我背了巨债，勉励我好好工作…唉，压力更大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工位，一屁股坐下，心里早己翻江倒海。
钱副局长绝对起疑心了！这次是电话关怀和课题试探，下次呢？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只是怀疑经济问题，还是…连“林中捕鲸”都…
林卫安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那猫还不急着扑上来，只是用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欣赏着他的惊恐。
不行！必须更加低调！必须把自己“咸鱼”的人设焊死！
从第二天起，林卫安表演得更加卖力。
科里但凡有点什么需要动脑子或者出头露脸的活儿，他立马缩到最后。老赵让他写个报告，他磨磨蹭蹭交上去一份毫无亮点的流水账。开会发言，要么低头装死，要么就说些“坚决拥护领导决定”、“还需要加强学习”之类的片汤话。
有一次科室学习讨论，钱副局长恰好来旁听。轮到林卫安发言，他结结巴巴，东拉西扯，最后竟然说：“我觉得…我觉得咱们还是要踏实做好本职工作，不要好高骛远…那些大的经济形势啊、产业趋势啊，离我们太远了，想了也白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钱副局长那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看得他如坐针毡。
说完他就低下头，心里默念：看我多蠢，多没追求，多咸鱼！领导您快放弃我吧！我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效果似乎有点用。之后一段时间，钱副局长没再找他。但林卫安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他知道，这场戏，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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