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别墅的晨雾还没散,像一层吸了水的棉絮,把整片山林裹得发闷,连风都透不过来。
木舒被窗外桂花枝上的鸟鸣吵醒,那声音脆得扎耳,却没有半点山野的自在,更像笼中鸟对着喂食人刻意讨好的啼叫 —— 连声音都带着被圈养的局促。
她睁开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正折射着晨光,冰然说这是特意为她选的暖光款,水晶切割面能织出 “星星落在房间里” 的效果,可此刻在她眼里,那些细碎的光分明是牢笼的网,纵横交错地把卧室罩得密不透风,连空气都像是凝固的,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紧。
她躺在床上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子上的桂花刺绣 —— 针脚细得找不出线头,米黄色的丝线绣出的花瓣却像假的,硬挺挺地贴在布料上。
被她反复划过后,指腹竟泛起红痕,疼得她指尖发麻。
心里的自嘲像晨雾一样漫上来:原来被人捧在手心 “精心呵护”,比住院时躺在病床上还要窒息。
那时至少能望着窗外的雨盼出院,现在连 “盼头” 都被这华丽的屋子吞掉了 —— 晨雾贴着玻璃爬,把窗外的桂花树遮得模糊,连远处的山尖都看不见,像她被堵死的退路,连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床头的电子钟刚跳至七点,门就被轻轻推开,没有一丝犹豫,像掐着程序的机械动作,连声音都精准得可怕。
穿白色制服的护工端着银托盘进来,围裙的褶皱熨得比床单还平,领口的纽扣擦得发亮,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 处处是 “专业”,却没有一点人气。
托盘里的牛奶冒着热气,白气裹着淡淡的奶味飘过来,却冲不散空气里的压抑;蒸蛋嫩得能掐出水,上面撒的葱花绿得刺眼,像硬生生贴上去的颜色;草莓被切成均匀的小块,摆成心形,连骨瓷餐具的边缘都描着浅金桂花纹 —— 每一处都透着 “用心”,可木舒看着这些,胃里却像塞了团湿棉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喉咙发堵。
“木舒小姐,该吃早餐了。”
护工的声音温和得像温水,却带着疏离的距离感,每个字都拿捏着分寸,像是提前排练了几十遍。
她放下托盘后就退到角落,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木舒身上。
窗外的雾还没散,光线暗沉沉的,护工的影子投在米白色的墙上,像个沉默的守卫,那眼神没有温度,不是在照顾一个人,而是在确认一件 “物品” 是否在原位,是否会偏离预设的轨道 —— 连她多抠了两下被子,护工的眼皮都轻轻动了动,像在记录异常。
木舒坐起身,脚踝的绷带虽己拆除,却仍觉得发沉,像绑着浸了水的棉线,每动一下都扯着慌,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钝痛。
她拿起勺子小口喝着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透心里的凉 —— 那凉意从脚底往上窜,像踩着冰。
眼角的余光总瞥见护工没移开的视线:住院时她就寸步不离,现在更甚,吃饭要看着她吃完最后一口,才会收拾餐具;洗漱时守在门外,每隔两分钟就会轻敲一下门,问 “需要帮忙吗”;甚至换衣服时,门外都有轻轻的脚步声,像在确认她没有藏起能 “逃跑” 的东西,比如一张纸条、一枚硬币。
冰然说这是 “方便照顾”,可木舒比谁都清楚,这是他的 “软监控”——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进窗户,却照不进她心里的角落,只把护工的影子拉得更长,像道无形的墙,堵在她和 “自由” 之间。
“今天天气好,冰总吩咐了,您得多晒太阳促进恢复。”
工见她放下勺子,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提议,“院子里的桂花开了,闻闻香味也能散心。”
木舒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 她试过反抗,上次说 “不想出门”,护工站在原地没动,却拿出手机拨通了冰然的电话,免提里他的声音沉得像乌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过来看看,别耽误了恢复。”
最后她还是被半扶半劝地带到院子,像完成一项必须执行的任务,阳光再暖,也照不进被安排好的日子,只觉得晃得眼睛疼。
院子里的桂花确实开得盛,米黄色的花瓣铺在青石板上,踩上去软软的,甜香浓得发晕,吸多了竟觉得胸口发闷。
木舒沿着花坛慢慢走,护工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手里攥着薄外套,像个随时待命的守卫,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脚踝上,生怕她走得快了、走得偏了,甚至连她想弯腰捡片花瓣,护工都立刻上前:“木舒小姐,地上凉,别弯腰,我帮您捡。”—— 连这点小事,都要被 “照顾”。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山,晨雾散尽后,青绿色的山脊终于露出来,连绵起伏地铺在天边,冰然说这是 “专属风景”,没有高楼遮挡,视野开阔。
可木舒却觉得那山像道厚重的屏障,把别墅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开,风一吹,桂花花瓣落了满地,却带着被圈养的闷味,没有一丝自由的气息 —— 连风都被困在了这里。
走到凉亭时,木舒停下脚步,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 她想给孤儿院的嬷嬷打个电话,快一个月没听她的声音了,不知道小宇的感冒好了没有,不知道孩子们有没有偷偷念她,不知道嬷嬷是不是也在想她。
可指尖触到空荡荡的口袋,她才猛地想起,手机早被 “收走” 了。
出院那天,冰然拿着她的旧手机,指尖着屏幕上的划痕(那是她之前摔的),笑着说 “别墅里有固定电话,手机辐射大,对你身体不好,先放我这里保管”,然后就把手机放进了书房的抽屉,锁了起来,钥匙他亲自收着,再也没提过。
她后来问过护工能不能用固定电话,对方说 “要冰总同意才行”;每次跟冰然提,他总温柔地摸她的头,说 “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们一起给嬷嬷打,跟她好好聊聊孩子们的事”,说着就岔开话题,说要在院子里种月季,说营养师新换了食谱,像在敷衍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永远不正面回应她的请求。
凉亭的柱子是凉的,她攥着柱子,指节泛白,连风都带着委屈的味道,吹得眼睛发酸。
“木舒小姐,风有点大了,该回去了,不然冰总该担心了。”
护工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脖子,凉得她打了个颤 —— 那凉意像顺着皮肤钻进心里,让她更冷了。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催促,没有商量的余地,像在执行命令。
木舒没反驳,转身往回走,路过客厅时,瞥见茶几上放着一本新绘本 —— 是她在病房里提过喜欢的作者写的,封面是小兔子在草地上奔跑,耳朵竖得高高的,看起来很开心。
她拿起翻了两页,插画鲜艳得像要溢出来,小兔子追蝴蝶、爬树、和小松鼠一起分享松果,自由得让人心酸。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落地窗照在绘本上,却把那些画面照得像假的,连快乐都是别人安排好的 —— 就像她的生活,连喜欢的东西,都要由冰然 “赏赐” 给她。
她眼眶发酸,赶紧合上书,怕眼泪掉下来,被护工看到又要报告给冰然。
中午吃饭时,冰然回来了。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身上还带着外面世界的气息 —— 淡淡的香水味,还有一丝风的凉意,那是她很久没接触过的 “自由味道”。
他坐在对面,熟练地给她夹了块清蒸鱼,鱼刺己经挑得干干净净,连鱼皮都剥掉了,语气带着笑意:“营养师说这鱼含钙高,对你骨头恢复好,你多吃点,不够再给你夹。”
木舒小口嚼着,鱼肉很嫩,入口即化,却没什么味道,像她此刻的生活,寡淡又压抑,尝不出一点烟火气。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米粒沾在嘴角,她都没察觉 —— 以前在出租屋,她会边吃边看剧,偶尔还会吐槽饭菜咸了淡了,现在却连吃饭都觉得像在完成任务。
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把冰然的影子投在桌子上,像道无形的枷锁,罩在她的碗沿上。
冰然见她没胃口,又笑着开口:“下周我带你去买新衣服,之前的都旧了,顺便去看看孤儿院的孩子们,我己经跟嬷嬷说好了,给他们带了新的文具和玩具,还有你喜欢的桂花糕,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孩子们分,好不好?”
“我想自己去看嬷嬷。”
木舒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 她想单独跟嬷嬷说说话,想告诉她在这里的委屈,想听听嬷嬷说 “舒舒受委屈了”,而不是在冰然的注视下,连聊天都要小心翼翼,怕说错话让他不高兴,怕他又用 “为你好” 来堵她的嘴。
冰然夹菜的手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像被风吹散的云,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语气:“我陪你去不好吗?路上车多,你刚恢复,我不放心,我陪着你,能照顾你,万一累了还能给你递水。”
“我可以打车,或者坐公交……”
木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冰然打断。他放下筷子,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发出 “笃笃” 的声 - 音,像在敲她的心门,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像裹着糖衣的针:“我说了,我陪你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孩子们也想见我,我给他们带了那么多东西,他们肯定开心,你不想看到孩子们开心吗?”
阳光渐渐西斜,餐厅里的光线暗了些,落在冰然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模糊。
木舒低下头,没再说话 —— 她知道,自己连见嬷嬷的权利都被 “安排” 好了。
冰然会陪在她身边,坐在她旁边,听她和嬷嬷说话,看她和孩子们玩,像个掌控一切的导演,监督着她的每一段接触,不让她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委屈像潮水一样漫上来,眼眶发热,却不敢哭 —— 她怕冰然又会说 “我都是为你好”,怕他用温柔的语气,把她的委屈堵回去,让她觉得自己的反抗是不懂事、是不知足,是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下午,木舒想回房间看书,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站在客厅门口。
他们身姿笔挺,面无表情,黑色的墨镜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绪,像两尊冰冷的雕塑,连呼吸都显得刻意放缓。
冰然说他们是 “负责别墅安全的”,保护她的安全,可木舒每次靠近大门,都能看到他们眼底的警惕 —— 哪怕她只是想看看门外的快递,他们都会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路:“木舒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您拿。”
她站在楼梯上看了几秒,楼梯的扶手凉得硌手,心里的绝望像乌云一样涌上来:原来这别墅不仅有护工的 “软监控”,还有保镖的 “硬看守”,她连靠近大门的资格都没有,这哪里是家,分明是个华丽的牢笼,而她是被关在里面的囚徒,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怕一靠近大门,就会被当成 “危险分子”。
她退回房间,坐在窗边,看着太阳慢慢沉下去,天空从浅蓝变成橘红,最后染上墨色,像被人一点点泼上了黑墨。
护工端来一杯温好的蜂蜜水,杯子是她之前喜欢的蓝色,上面印着小小的桂花图案,可现在看,只觉得那蓝色像深不见底的海,要把她吞进去。
“木舒小姐,冰总说您晚上容易失眠,喝这个助眠,对身体好。”
木舒拿起杯子,小口喝着,甜腻的蜂蜜味在嘴里散开,却甜不到心里,反而觉得发苦,像吞了糖衣炮弹。
她哪里是失眠,在出租屋的时候,她倒头就能睡,梦里都是和孩子们玩的场景;只是在这个别墅里,她总是睡不着 —— 总觉得身边有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呼吸都要按照冰然的意愿来,连做梦都怕梦到自己跑不出去,怕梦到冰然生气的样子,怕梦到嬷嬷和孩子们因为她而受牵连。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星星慢慢亮起来,却照不亮她被困住的日子,那些星星像被钉在天上,和她一样,连移动的自由都没有。
晚上,冰然坐在床边,给她讲绘本里的故事。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温柔的晚风,每个字都带着磁性,可木舒却没听进去一个字,只是盯着他手腕上的手表 —— 那是他前段时间新买的限量款,黑色的表盘很精致,冰然说这是 “身份的象征”,可她知道,表盘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定位器,他当时还笑着说 “这样我就算在公司开会,也能随时知道你在哪里,放心,不会让你再出事”。
可木舒每次看到这块表,都觉得窒息:那定位器不在手表里,在她心里,像道无形的枷锁,把她牢牢锁在他身边,连灵魂都失去了自由。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都在被他监控着,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 —— 连她现在想什么,他是不是都能 “猜” 到?
房间里的台灯暖黄,却照不进她心里的压抑,绘本里的故事再美好,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那只是冰然为她 “构建” 的虚假快乐。
“怎么不认真听?”
冰然停下讲故事的声音,伸手想摸她的头,语气带着疑惑,指尖己经快要碰到她的发顶。
木舒摇摇头,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触碰,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兔子,声音很轻:“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她怕再跟他对视,会忍不住哭出来,会忍不住问他 “你能不能放我走”,会忍不住告诉他她在这里有多难受,有多想念出租屋的小床,有多想念嬷嬷做的粥。
可她知道,就算问了、说了,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会让他觉得她不懂事,只会让他更紧地把她攥在手里,像攥着一件不能失去的宝贝,却从不在意宝贝本身想不想要被攥着。
冰然没多问,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疏离,却没说什么,只是帮她盖好被子,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那里都塞得很紧,像怕风钻进去冻到她,语气依旧温柔:“那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院子里摘桂花,我们一起做你喜欢的桂花糖糕,再给你泡杯桂花茶,好不好?”
木舒没回应,只是闭上了眼睛,眼泪己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怕一睁眼,就会掉下来。
冰然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台灯的暖光,昏黄的光线照在地板上,像一片凝固的温柔,却透着冰冷的虚假。
木舒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浸湿了枕套,带着咸味的湿意贴着皮肤,凉得她心里发疼。
她有最好的物质生活:衣帽间挂满了名牌衣服,从裙子到外套,都是最新款;餐桌上每天换着花样的营养餐,连水果都要切成小块;书架上堆着她喜欢的绘本,还有她没说过喜欢、冰然觉得她会喜欢的书;还有人 24 小时围着她转,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不用她做一点家务,连鞋带都不用自己系。
可她却觉得自己像个被精心珍藏的玩偶 —— 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的意愿,连喜怒哀乐都要按照冰然的安排来,他让她笑,她就该笑;他让她开心,她就该开心。
她失去了灵魂,也失去了自由,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只能被他摆放在喜欢的位置上,连姿势都要由他决定。
她想起以前在出租屋的日子: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厅,家具很旧,沙发上有个破洞,坐上去会陷下去,却刚好能把人裹住,像个暖和的小窝;冬天没有暖气,要裹着厚厚的被子才能睡着,早上醒来鼻子都是凉的,却能听见窗外早点摊的叫卖声,豆浆的香气飘进窗户,带着烟火气;夏天没有空调,要靠风扇吹着才能入眠,风扇 “嗡嗡” 的声响像催眠曲,偶尔还会有邻居家孩子的笑声飘进来,吵却热闹。
那时候,她能在下班后绕路去夜市,买一串烤红薯,边走边吃,热乎的甜香能驱散一身疲惫;能在周末早上睡懒觉,不用被准时叫醒,不用按规定时间吃饭;能随时给嬷嬷打电话,不用跟任何人报备,哪怕只是说一句 “嬷嬷,今天我吃了好吃的面条”,也能聊上半个钟头;能和同事约着去逛街,试穿几十块钱的衣服,笑着吐槽款式,不用在意是不是名牌,不用被人盯着一举一动。
有一次,她感冒了,发烧到 38 度,自己煮了碗姜汤,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看老电影,虽然难受,却觉得自在 —— 不用被人逼着喝药,不用被人时刻盯着体温,不用听 “你该休息了”“你该吃什么了” 的安排。
还有一次,小宇生日,她特意请假回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吹蜡烛、切蛋糕,嬷嬷拉着她的手说 “舒舒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那时候的她,虽然穷,却觉得心里满当当的,像装了整个世界的温暖。
可现在,她被关在这个华丽的别墅里,像只失去翅膀的鸟,只能在笼子里打转。
别墅里有最好的暖气和空调,却没有早点摊的香气;有最柔软的沙发和床,却没有破沙发的温暖;有吃不完的美食,却没有夜市烤红薯的甜香;有随时能联系上的人,却没有能自由拨打的电话。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板上,像一道细长的光,微弱得随时会消失。
木舒看着那道光,心里满是绝望 ——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拥有自由,也不知道冰然会不会真的改变。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冰然牢牢地攥在手里,连呼吸都带着不自由的味道,永远也逃不掉。
她翻了个身,面对窗户,月光刚好落在她的脸上,凉丝丝的。
她想起出院那天,冰然开车接她回别墅,路过她以前住的出租屋附近时,她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却只看到熟悉的街道一闪而过,连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冰然当时问她 “在看什么”,她摇摇头说 “没什么”,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 —— 她连怀念过去的权利,都变得小心翼翼。
床头柜上的蜂蜜水己经凉了,像她此刻的心情。
护工之前说 “冰总特意让厨房煮的,放了您喜欢的槐花蜜”,可她尝不出一点甜味,只觉得苦。
她想起以前在出租屋,感冒时自己煮的姜汤,虽然辣得呛人,却辣得暖心;现在喝着最好的蜂蜜水,却甜不到心里,反而觉得发苦,像吞了黄连。
夜深了,别墅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连远处的虫鸣都听不到。
木舒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出租屋的日子,那些平凡却自由的时光,像电影片段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个画面都带着温暖的烟火气,却也带着刺痛人心的对比 —— 对比现在的冰冷和压抑,对比现在的没有自由。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出租屋,她最喜欢在晚上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听着邻居的说话声,偶尔还会有流浪猫路过,她会放一碗猫粮在窗台,看着猫咪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心里满是温柔。
可现在,她坐在别墅的窗边,看着外面的月光,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院子,连一只猫都没有,只有桂花花瓣落在地上,像无声的叹息。
“冰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我走?”
她在心里轻声问,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不想当你的玩偶,我想过自己的生活,哪怕苦一点、累一点,也没关系,我只想自由。”
可她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至少现在没有。
冰然不会放她走,他会继续用 “为你好” 的名义,把她留在身边,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却不给她最想要的自由。
她只能像现在这样,在深夜里偷偷怀念过去,偷偷流泪,然后在天亮后,继续过着被安排好的日子,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他牢牢地攥在手里。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了位置,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地板上,像一道细长的光,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木舒知道,新的一天快要来了,新的 “被安排好的日子” 也快要来了,她又要在护工的注视下起床、吃饭、散步,又要在冰然的 “关心” 下,过着没有自由的生活。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泪又一次掉下来,落在枕头上,浸湿了之前的泪痕。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像被困在深海里,看不到一点光亮,也看不到一点希望,只能在黑暗里慢慢下沉,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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