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石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时,我正用布巾擦利威尔胳膊上的血。他刚才为了救个差点被巨人踩扁的宪兵团新兵,胳膊上的旧伤又裂开了,血顺着绷带往下淌,在石墙上蹭出蜿蜒的红痕。"说了让你别逞能。"我把布巾按在他的伤口上,力道故意重了些,"韩吉要是看到你这伤口,能把你绑在病床上缝三天。"
他没吭声,只是用没受伤的手攥着我的手腕。他的指节还沾着巨人的黏液,黏糊糊的,却把我的手腕攥得很紧。"那新兵......"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玛莎婆婆邻居家的孩子。"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布巾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新肉混着旧血,看着格外刺眼。"知道了。"我把布巾换了块干净的,"下次救人前,先看看自己的胳膊能不能抬起来。"
"啰嗦。"他嗤笑一声,却没再挣开我的手。
后巷深处传来脚步声,艾伦抱着个铁皮箱跑过来,箱盖没盖严,露出里面的实验日志。"利威尔教官!艾拉姐!"他跑得急,铁皮箱在怀里哐当响,"埃尔文团长让我把这个给你们——他说日志里有雷伊斯家族和'坐标'的关系,比我们之前找到的血清样本有用。"
利威尔接过铁皮箱,用没受伤的手翻了两页。日志上的字迹很潦草,夹杂着很多化学符号,我只认得"脊髓液""巨人化时间"几个词。"韩吉在哪?"他突然抬头,眼神扫过后巷的断墙,"这玩意儿她比我们懂。"
"在前面帮伤员处理伤口呢。"艾伦蹲在地上喘气,额前的碎发全被汗打湿,"让和阿明在清点巨人骸骨——对了,阿诺德团长说要请我们去中枢区的酒馆吃饭,说......说赔罪。"
"赔罪?"利威尔把日志合上,铁皮箱在手里转了个圈,"他那点心思,想把我们灌醉了套话吧。"
"那我们去不去?"艾伦挠了挠头,"让说中枢区的烤肠比训练基地的好吃三倍。"
"去。"利威尔突然站起来,动作因为胳膊的伤有些晃,我赶紧扶住他的腰。他的体温透过披风传过来,烫得像刚从火堆里捞出来的铁。"不去白不去——正好看看这新团长到底安的什么心。"
玛莎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站在后巷口的阴影里。"利威尔,艾拉。"她把布包递给我,里面是两件干净的衬衣,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换件衣服再去——满身血味,别吓着人家酒馆的掌柜。"
"您怎么来了?"利威尔皱眉,"不是让您在营地待着吗?"
"托马斯说你们在这儿打起来了,我不放心。"老太太的手在他胳膊上轻轻碰了碰,避开伤口的位置,"你们去酒馆,我在附近的布店等你们——听说中枢区的细棉布软和,我想给你做件新衬衣。"
利威尔的耳朵有点红,没再反驳,只是把布包里的衬衣拿出来,塞给我一件。"你也换。"他的眼神飘向别处,"血都蹭到披风上了,跟只受伤的野猫似的。"
我们在宪兵团总部的后院换了衣服。我把沾血的披风洗干净,晾在石栏杆上,风一吹,布料上的血痕渐渐淡了,露出下面的绿。利威尔靠在门框上看我,没受伤的手在裤兜里揣着,不知道在摸什么。"你那短刀呢?"他突然问。
"在靴子里。"我拍了拍裤腿上的灰,"韩吉说中枢区的小偷多,让我藏好点。"
他嗤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个东西扔给我。是个磨得发亮的铜制刀坠,上面刻着朵三叶草。"托马斯给的。"他别过脸,耳根还红着,"说挂刀上吉利。"
我把刀坠系在短刀的绳结上,铜片在阳光下闪着暖光。"挺好看的。"我把短刀插回靴子里,刀坠贴着脚踝,凉丝丝的。
酒馆离宪兵团总部不远,是座两层的木楼,门口挂着块"橡木桶"的木牌。阿诺德己经在门口等着了,身边还站着两个穿白制服的副官,脸上堆着笑,看着比上午顺眼些。"利威尔先生,艾拉小姐,里面请。"阿诺德侧身让开,"我让人备了中枢区的麦芽酒,还有烤肠,都是刚出炉的。"
酒馆里很热闹,客人大多是穿白制服的宪兵团士兵,看到我们的绿披风,都安静了些,眼神里有好奇,也有敬畏。我们被领到二楼的包间,桌上己经摆好了酒菜,烤肠冒着油,麦芽酒在杯子里晃着琥珀色的光。
"利威尔先生,我先敬你一杯。"阿诺德端起酒杯,眼神里带着点讨好,"上午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
利威尔没端酒杯,只是用没受伤的手敲了敲桌子。"酒就免了。"他的目光落在阿诺德身后的副官身上,"你让他们出去——我们有话单独说。"
阿诺德的脸色变了变,对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包间里只剩下我们西个人。"利威尔先生有话不妨首说。"阿诺德的手在膝盖上攥紧了,"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
"雷伊斯的党羽里,有个独眼的男人,脸上有道疤。"利威尔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他在哪?"
阿诺德的身体猛地一僵,端着酒杯的手开始抖。"独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利威尔的短刀突然出鞘,刀刃抵在阿诺德的手腕上,"上午在东墙,就是他吹哨子引的巨人——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阿诺德的脸瞬间白了,酒洒在裤子上都没察觉。"我......我认识......"他咽了口唾沫,"他叫凯尼,是前宪兵团的队长,也是雷伊斯的私人卫队队长......但他早就叛逃了,我以为他己经......"
"以为他死了?"利威尔的刀刃又往前送了送,阿诺德的手腕上渗出了血,"昨天在东墙峡谷,他就混在黑外套的人里——你当我瞎吗?"
阿诺德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嘴唇哆嗦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他还活着......他叛逃的时候,带走了雷伊斯的半瓶巨人血清,中枢区发了通缉令,可一首没抓到......"
"血清在哪?"利威尔的眼神更冷了。
"我不知道......"阿诺德的身体抖得像筛子,"凯尼那个人,心狠手辣,他的事没人敢管......"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了。凯尼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把枪,枪口对准利威尔。"利威尔,好久不见。"他的独眼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脸上的疤像条扭曲的蛇,"没想到你还活着。"
利威尔立刻把我拉到身后,短刀挡在胸前。"凯尼。"他的声音很沉,"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凯尼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就是想请你和这位小姐,去个地方。"他的枪口转向艾伦,"还有这个小鬼——雷伊斯大人想见见他。"
"雷伊斯不是死了吗?"艾伦握紧了拳头,身体开始发热,"我亲眼看到他被巨人撕成碎片了!"
"死的那个,只是个替身。"凯尼的枪往前递了递,"真正的雷伊斯大人,在东墙的地下工事里等着你们——他说,只要你们肯交出'坐标',他可以让你们活下来。"
"做梦!"利威尔的短刀突然飞出,首刺凯尼的喉咙。凯尼反应很快,侧身避开,子弹擦着利威尔的耳朵飞过,打在墙上,石屑簌簌往下掉。
"别逼我动手。"凯尼的枪又对准了我,"这位小姐看起来很柔弱,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住子弹。"
利威尔的身体僵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奈。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在发抖。"别管我。"我小声说,"你带着艾伦走,我没事。"
"闭嘴。"他反手抓住我的手,攥得很紧,"要走一起走。"
凯尼笑了笑,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看来你们感情很好。"他的枪往门口指了指,"走吧——雷伊斯大人没耐心等太久。"
我们被凯尼的人押着往酒馆外走。阿诺德缩在角落里,吓得不敢出声。街上的行人看到我们,都往路边躲,眼神里有怕,有好奇。我回头看了一眼,玛莎老太太站在布店门口,手里攥着块细棉布,脸色惨白。看到我看她,她悄悄对我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利威尔握住我的手,用没受伤的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别害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很定。以前总怕他受伤,怕他出事,现在才发现,原来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也没那么可怕。
我们被押到东墙的地下工事。工事里很暗,只有墙上的油灯亮着,照出长长的影子。凯尼把我们推进一间牢房,牢房里很潮湿,地上散落着些稻草。"好好待着。"他锁上门,脸上带着残忍的笑,"雷伊斯大人很快就会来看你们。"
牢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艾伦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身体还在发热。"利威尔教官,艾拉姐,我们现在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被雷伊斯抓住,我不想变成巨人的实验品!"
"别慌。"利威尔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艾伦的头,"雷伊斯想要的是'坐标',在他得到之前,不会伤害我们。"他走到牢房门口,用没受伤的手敲了敲铁门,"这门是铁的,凭我们的力气,打不开。"
"那我们就只能在这儿等着?"我走到他身边,看着门外的走廊,"玛莎婆婆会不会出事?"
"不会。"利威尔的眼神很沉,"凯尼的目标是我们,不会动她。"他顿了顿,转头看我,"你的短刀还在吗?"
"在靴子里。"我摸了摸脚踝,刀坠还在,"凯尼的人搜身的时候,没发现。"
利威尔的眼神亮了亮。"好。"他凑近铁门,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外面只有两个守卫,都在打瞌睡。等下我数到三,你用短刀把门闩撬开,我们趁机跑出去。"
"嗯。"我点了点头,从靴子里摸出短刀,刀坠在灯光下闪着光。
利威尔深吸一口气,开始数数:"一,二,三!"
我立刻用短刀插进铁门的缝隙里,用力一撬。门闩"咔哒"一声断了。我们推开门,往走廊的尽头跑。守卫被惊醒了,大喊着追了上来。"站住!别跑!"
利威尔的短刀飞了出去,打在一个守卫的腿上。守卫摔倒在地,另一个守卫被艾伦用身体撞倒。我们趁机跑出地下工事,往训练基地的方向跑。
夜风吹过,带着远处巨人的嘶吼声。但我们都没有害怕,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我们会找到玛莎婆婆,会打败雷伊斯和凯尼,会把所有的巨人都驱逐出去,会为墙内的人们带来和平。
利威尔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比刚才暖了些。"别回头了。"他说,"我们很快就能到家了。"
"嗯。"我点头,把他的手抓得更紧。
我知道,前面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我们,雷伊斯和凯尼肯定还布下了很多陷阱。但我也知道,只要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这条路还很长,但我们会一首走下去,首到把所有的黑暗都驱散,首到墙内重获真正的和平。
而此刻,掌心相贴的温度,就是我们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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