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捡破烂和“神仙”暗地里的接济，再加上陈小婉“傻气”讨饭带来的微薄收入，桥洞里的日子勉强能过。张妈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底层挣扎的生活，只是看着小婉跟着自己受苦，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这天下午，两人刚在废品站卖掉一堆捡来的破铜烂铁，换了几个铜板。张妈想着给小婉买个热乎乎的烧饼，刚走到一个街口，就发现前面围了一大圈人，还有喇叭声。
“走，三小姐，咱去看看热闹。” 张妈拉着小婉挤过去。
原来是街道居委会在搞动员大会！一个穿着灰蓝色列宁装、梳着齐耳短发、精神抖擞的中年妇女站在临时搭的台子上，拿着铁皮喇叭，声音洪亮地喊着：
“……同志们！乡亲们！国家号召我们支援大西北建设！那里地广人稀，资源丰富，急需我们内地输送人才和劳动力！去西北，是光荣的！是建设祖国边疆的伟大事业！……”
“我们街道积极响应号召！组织一支‘支边青年队’！凡年满十六周岁，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自愿报名的男女青年，都可以参加！去了西北，包吃包住，有工作，有工分！表现好的，还能当干部！……”
台下议论纷纷。有人跃跃欲试，觉得是条出路；有人面露难色，觉得西北太苦太远；更多的人是看热闹。
张妈听着，心里一动。包吃包住？有工作？这…这不比现在朝不保夕、露宿桥洞强百倍？而且，听说西北虽然苦，但民风淳朴…她低头看看身边的小婉。三小姐脑子不好，在哪儿都是被人欺负的命…要是能去西北，有个安定的地方，有口饭吃…
可是…报名要十六岁啊！三小姐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而且…人家要的是“青年”…
就在张妈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台上的王主任（后来知道她姓王）继续喊道：
“……考虑到实际情况，队伍里也需要一些后勤保障人员！比如食堂帮工、洗衣缝补、照顾孩子！年龄可以适当放宽！只要肯吃苦，有觉悟，我们都要！……”
后勤保障！年龄放宽！张妈眼睛猛地亮了！她以前在陈家就是照顾小姐的，洗衣做饭缝补都在行！她要是报名当后勤，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带上三小姐？！
她激动地握紧了小婉的手，刚想举手喊“我报名”，身边却响起一个比她更快、更响亮、更清脆的声音！
“我！我去！” 只见陈小婉像颗小炮弹一样，挣脱张妈的手，猛地从人群里挤到最前面，高高举起她那只脏兮兮的小手，仰着小脸，冲着台上的王主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去西北！干活！吃饱！”
她喊得又响又亮，带着一股“傻气”的执着和兴奋，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王主任正说得口干舌燥，突然看到台下钻出来个瘦瘦小小、穿着破烂、小脸脏兮兮却眼睛亮得惊人的小姑娘，高举着手喊“要去西北干活吃饱”，也愣住了。
“小姑娘…你…你多大了？” 王主任弯下腰，温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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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看着这孩子，虽然瘦小，但精神头很足，眼神虽然有点首愣愣的，但很干净。关键是这股子“踊跃”的劲头，在这种动员会上太难得了！别人都是犹豫观望，这小姑娘是第一个主动举手的！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大人呢？” 王主任又问。
“小碗！陈小碗！” 陈小婉响亮地回答（自动简化了名字，更接地气），然后转身指着人群里急得快哭出来的张妈，“张妈！我奶妈！一起去！张妈会做饭！可好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张妈身上。张妈被看得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但看到小婉那“热切”的眼神，再想想西北那“包吃包住”的承诺，她一咬牙，也挤出人群，走到小婉身边，对着王主任深深鞠了一躬：“王…王主任！我…我叫张桂枝！是…是小碗的奶妈！这孩子…命苦，脑子…有点慢，但听话，肯干活！我…我会洗衣做饭缝补，什么活都能干！求求您…收下我们娘俩吧！我们…我们愿意去西北！干什么都行！”
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恳求，情真意切。
王主任看着这一老一小，老的朴实憔悴，小的虽然傻气但眼神干净热切，心里也软了几分。这年头，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太多了。去西北，对别人可能是吃苦，对她们，说不定真是条活路。而且，队伍里也确实需要踏实肯干的后勤人员。
她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陈小碗，张桂枝是吧？好！我记下了！你们这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边疆建设的觉悟，很好！特别是小碗同志！年纪小，觉悟高！” 她特意表扬了小婉一句。
陈小婉立刻“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咧开嘴笑了，露出小白牙。
王主任又对张妈说：“张桂枝同志，你照顾孩子有经验，去后勤处帮工正合适！不过…小碗同志年纪确实小了点，去了也只能干点轻活…”
“能干活！能吃饱就行！” 张妈赶紧表态，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行！” 王主任拍板，“明天上午，带着户口证明（如果有的话），没有就去街道开个证明，到居委会来办手续！等通知出发！”
“谢谢王主任！谢谢王主任！” 张妈拉着小婉，连连鞠躬，喜极而泣。
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人羡慕，有人同情，也有人觉得这娘俩傻，去西北那苦地方找死。
陈小婉却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拉着张妈的手，小脸上洋溢着“傻气”又满足的笑容，对着张妈，也像是对着自己说：
“张妈…西北…吃饱…穿暖…当…小讨饭…去当…工人啦！”
她的“锦绣钱程”新地图，西北戈壁，正式解锁！陈家的前尘往事，上海的桥洞垃圾堆，都将成为过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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