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那句话，像个旱天雷，咔嚓一下，首接把陈小婉从头发丝儿劈到了脚后跟。
跟她过？连人带碗？
陈小婉那脑袋瓜里，平时转得比沈牧之修好的柴油机还快，这会儿首接死机了。蓝屏了。冒烟儿了。
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着，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不，能塞进去她那宝贝破碗！手里抱着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地上，砸起一小撮黄土，都没把她砸醒。
脑子里就剩下一堆乱码在刷屏：他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知道多少？空间呢？他也知道了？这是试探？是圈套？是要把我抓起来切片研究？还是…还是…真的？
戈壁滩上的风呼呼地吹，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七八糟，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模一样。
沈牧之就那么看着她，眼神沉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笃定，好像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问他，而是通知她。他甚至往前微微倾了倾身子，似乎想从她那双彻底懵圈、努力想维持“呆滞”却只剩下“惊恐”的眼睛里，看出点真实的反应。
陈小婉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被风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脸憋得通红，眼泪都飙出来了。
沈牧之下意识伸手想给她拍背，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陈小婉一边咳，一边疯狂运转她那快要烧坏的CPU。不能承认！打死不能承认！承认了就完了！她辛辛苦苦装的傻，败的家，藏的宝贝，规划的“钱程”…全都得泡汤！说不定还得被当成妖怪！
对！装傻！必须装到底！他肯定是在诈我！
打定主意，她猛地止住咳嗽（差点憋死），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吸回去，然后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呛出来的眼泪。她努力把瞪圆的眼睛眯起来一点，挤出那种熟悉的、茫然的、傻乎乎的表情，歪着头，看着沈牧之，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困惑”：
“沈…沈叔叔…” 她声音抖得厉害，“过…过啥？碗…碗是我的…不给你…”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破碗，好像沈牧之真要抢似的。
沈牧之看着她这反应，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失望？或者说是“果然如此”的无奈。但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那绷紧的下颌线稍微松弛了一点。
他没有逼问，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弯腰，捡起地上那把旧扳手，递还给她。
“没什么。”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甚至比平时更淡，听不出情绪，“吓唬你的。看你傻乎乎的，好骗。”
陈小婉：“……” 她心里那根绷紧的弦“嗡”地一声，没松下来，反而更乱了。吓唬我的？好骗？放屁！哪有这么吓唬人的！你那表情明明认真的要命！
但她只能顺着杆子往下爬，接过扳手，瘪瘪嘴，委委屈屈地小声嘟囔：“…坏…沈叔叔坏…吓小碗…”
“嗯，我坏。”沈牧之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走了，回去晚了没饭吃。”
陈小婉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夕阳把他影子拉得好长。她心里像是有一百只爪子在挠，又慌又乱又…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磨磨蹭蹭地跟在他后面，不敢离太近，也不敢离太远。一路沉默，只有风声和两人踩在砂石上的脚步声。
快到驻地宿舍区的时候，沈牧之突然又停下，从他那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半个用油纸包着的、一看就硬得能砸死人的窝窝头，看也没看，反手塞到她怀里。
“堵上嘴。别跟张妈乱说。”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就走了，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陈小婉抱着那半个冷硬的窝窝头，站在原地，看着他那迅速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彻底傻了。
这…这又是什么操作？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对，是扔了个炸雷给个能崩掉牙的窝窝头！
她低头看看窝窝头，又抬头看看他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看窝窝头…
心里那乱码刷得更厉害了：他到底想干嘛啊啊啊啊啊！
“小碗？傻站着干啥呢？快回来吃饭了！” 张妈的声音从女宿舍门口传来，透着焦急。
陈小婉一个激灵，赶紧把窝窝头塞进自己兜里（空间？不行！这玩意儿来历不明！），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那副傻乐的表情，颠颠地跑过去：“张妈！饭！饿！”
只是这天晚上，她吃着食堂里照例稀薄的菜糊糊，却有点食不知味。兜里那半个硬窝窝头硌得她大腿疼，也硌得她心慌意乱。
沈牧之…这个人…太危险了！比大哥大嫂加起来乘以十都危险！
她得离他远点！必须远点！
可是…躲得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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