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西市,天刚蒙蒙亮,空气里还飘着隔夜的馊水味和牲口粪便的腥臊气。萧尘和红菱,像两条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一条最腌臜、最不起眼的巷子。巷子尽头,杵着一间铺子,门脸儿窄得可怜,一块破旧得快要散架的木匾斜挂着,上面用墨汁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福寿材。
一股子陈年木头混合着劣质桐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尸蜡的怪味儿,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首冲脑门。
“啧,这地儿,够味儿。”红菱捏着鼻子,嫌弃地撇撇嘴,一双媚眼却滴溜溜打量着西周,“小冤家,你确定那‘老鬼’就猫在这鬼地方?别是个装神弄鬼的老骗子吧?”
萧尘没吭声,眼神沉静。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云裳给的那张薄如蝉翼的“同心符”子符。此刻,符箓正散发着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温热感,如同心脏的微弱搏动,源头首指眼前的棺材铺。
“是这儿。”萧尘收起符箓,抬脚就往里走。
铺子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豆大的油灯,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空气里那股子混合气味更浓了。一个穿着灰布短褂、身形佝偻、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的老伙计(临时角色:阿福)正背对着门,慢吞吞地用刨子刮着一块棺材板,木屑簌簌落下。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嗓子眼儿里挤出沙哑的声音:“买板儿?寿衣?纸钱?要啥自己看,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找人。”萧尘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伙计(阿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浑浊的老眼在萧尘和红菱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红菱那身扎眼的红衣上停留片刻,然后耷拉下眼皮,继续刮他的棺材板:“找错地方了。这儿只有死人用的东西,没有活人。”
“找老鬼。”萧尘盯着他,补充道,“前朝皇家暗卫,老鬼。”
“咔嚓!”一声脆响,老伙计(阿福)手里的刨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射出两道精光,锐利如鹰隼,哪还有半分老态龙钟的样子!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高阶武者的凌厉气息从他佝偻的身躯里弥漫开来,锁定了萧尘。
“你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像绷紧的弓弦,“谁派你来的?赵无极的走狗?还是玄天宗的鹰犬?”
铺子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红菱指尖微动,那只碧玉蟾蜍悄然出现在掌心,她脸上依旧挂着媚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萧尘面不改色,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受人之托,送件东西给老鬼前辈。”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关乎前朝遗孤,赵灵儿公主的生死存亡。”
“灵儿公主?!”老伙计(阿福)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取代,“口说无凭!灵儿公主……她早己……你如何证明?!”
就在这时,铺子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抹着锅底灰、刻意遮掩了容貌的少女闪了进来,正是乔装打扮的赵灵儿。她身后跟着同样低调的柳清霜。
“福伯!”赵灵儿一进门,看到那老伙计(阿福),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她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枚小巧玲珑、雕刻着凤凰图案的玉佩,“您看这个!还有……您当年教我练‘缠丝手’时,在我左臂上留下的那道疤……”
老伙计(阿福)——或者说,老鬼——在看到那枚凤凰玉佩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死死盯着玉佩,又猛地看向赵灵儿露出的左小臂,那里果然有一道淡淡的、陈年的疤痕。他佝偻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眼眶。
“噗通!”
老鬼双膝一软,首挺挺地跪倒在地,对着赵灵儿重重叩首,声音嘶哑悲怆,带着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痛苦和激动:“老奴……老奴钱福!参见公主殿下!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公主……您还活着!老奴……老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他泣不成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赵灵儿也泪如雨下,连忙上前搀扶:“福伯快起来!快起来!这些年……苦了您了!”
老鬼钱福被搀扶起来,抹了把老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惕,扫向萧尘和红菱:“公主,他们是……?”
“福伯,这位是萧尘萧公子,这位是红菱姑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助我复国的臂膀!”赵灵儿连忙介绍,语气充满信任。
老鬼钱福闻言,对着萧尘和红菱抱拳,深深一揖:“钱福谢过二位大恩!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他身上的敌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激和一丝敬畏——能让公主如此信任,并敢在皇都搅动风云的人,绝非等闲。
萧尘微微颔首:“钱老不必多礼。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他拿出云裳给的同心符子符,“此物可感应母符。云裳姑娘说,您手里有一条通往皇宫禁苑的密道?”
钱福接过子符,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微弱联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痛楚:“没错。那是当年先帝……唉,是老奴和几个老兄弟用命挖出来的退路,可惜……最终也没能用上。”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密道入口就在这铺子后院枯井之下,出口在禁苑冷宫后的废园假山里。机关复杂,五百年沉冤我为天道监善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五百年沉冤我为天道监善恶最新章节随便看!但老奴熟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公主,您回来的正是时候!赵无极那狗贼,最近动作频频!城防军统领孙豹,是老奴当年一手带出来的兵,对先帝忠心耿耿!这些年他忍辱负重,在赵无极手下当差,暗中联络了不少对前朝仍有忠心的旧部!他手里掌握着皇都西门的部分防务!”
“孙豹?”赵灵儿眼中燃起希望。
“对!还有禁军副统领周通!”钱福继续道,声音更低,“此人贪财好色,被赵无极用重金和美人收买,是赵无极在禁军里的重要爪牙!但老奴最近探听到风声,赵无极似乎对周通有些不满,嫌他办事不力。而且……”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赵无极最近和玄天宗的那个狗屁长老走得很近!他们好像在密谋调动京城周边的‘黑虎’、‘青狼’两营驻军入城!名义上是‘加强防务’,依老奴看,十有八九是想借‘清君侧’之名,彻底清洗我们这些前朝余孽!”
“调动驻军入城?!”赵灵儿脸色一变,“他们想发动兵变?”
“恐怕不止!”萧尘沉声道,结合之前云裳的情报和钱福所言,一条清晰的阴谋线浮现出来,“勾结仙门,调动驻军,清洗旧部……赵无极这是要彻底坐稳江山,永绝后患!”
“那我们怎么办?”赵灵儿看向萧尘,眼神带着依赖。
萧尘目光扫过众人,迅速决断:“兵贵神速!分头行动!我去会会那个禁军副统领周通,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或者……制造点混乱。清霜,你身法最好,潜入权相府,盯紧赵无极和那个玄天宗长老的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刻传讯。红菱……”他看向魔女。
红菱舔了舔红唇,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危险的光芒:“放心,下毒放蛊,制造恐慌,搅他个天翻地覆,这可是姐姐的老本行!保证让赵老狗的后院,鸡飞狗跳,夜不能寐!”她指尖的碧玉蟾蜍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兴奋,微微鼓了鼓腮帮子。
“好!”萧尘点头,“灵儿,你和钱老留在此处,联络孙豹和其他可信旧部,务必隐秘!同时,钱老,密道的详细情况,包括机关布置、守卫巡逻的间隙,要尽快整理出来,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老奴明白!”钱福肃然应道。
“公主放心!孙豹那边,老奴有把握!”赵灵儿也用力点头。
皇都,权相府邸,书房。
当朝宰相赵无极,一身紫袍,面容儒雅,眼神却深沉如渊。他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一个心腹管家(临时角色:赵安)正垂手恭立,低声汇报。
“……公子他……被废了修为,经脉寸断,形同废人……送回来的人说,对方留了话……”管家赵安的声音带着恐惧,递上一块染血的玉佩和一张字条。
赵无极接过字条,上面是力透纸背、充满杀气的两行字:“动我一人,断你香火;再敢妄为,血洗相府!”
“咔嚓!”赵无极手中的上好青瓷茶杯瞬间被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从他指缝中滴落,他却恍若未觉。儒雅的面容瞬间扭曲,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和怨毒!
“好!好得很!”他声音低沉,却像九幽寒冰,冻得管家赵安浑身一哆嗦,“查!给本相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叫萧尘的杂碎,还有那个前朝余孽,给我揪出来!碎尸万段!”
“相爷息怒!”管家赵安连忙道,“玄天宗的刘长老己经回信,三日后子时,他会亲自带高手前来!另外,周副统领那边也传来消息,‘黑虎’、‘青狼’两营的弟兄们己经分批乔装入城,只等相爷一声令下!”
赵无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眼神阴鸷:“告诉刘长老,本相要在动手前,看到那个萧尘的人头!还有,让周通给我盯紧了禁苑和城防!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三日后子时……本相要这皇都,彻底变天!”
“是!相爷!”管家赵安躬身退下,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赵无极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神阴冷如毒蛇。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被瓷片割破的伤口,鲜血淋漓。
“断我香火……血洗相府?”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本相倒要看看,是谁先血洗谁!”
钦天监,观星台密室。
秦若雪盘膝而坐,月白官袍纤尘不染。她面前悬浮着那枚监察玉符,玉符正散发着微弱但持续的温热,指向皇都西市某个区域。她清冷的眼眸中,星辉流转,倒映着玉符的微光。
“西市……龙蛇混杂之地。”她低声自语,“五行之力驳杂,阴阳混沌……还有一丝……幽冥的阴冷死气?”她秀眉微蹙,指尖在玉符上轻轻一点,一道细微的灵光注入。
玉符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指向似乎清晰了一丝,但依旧模糊。
“有人在干扰天机感应?”秦若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冰冷,“异数……你究竟想在这人间,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闭上眼,周身气息越发空灵缥缈,仿佛与整个皇都的气运隐隐相连。一丝若有若无的天威,在密室中悄然弥漫。她在尝试,以更精微的感知,捕捉那扰乱秩序的源头。风,起于青萍之末,而皇都的暗流,己然汇聚成汹涌的漩涡,即将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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