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漳河的水泛着青黑色，九曲湾的河道像条打了结的绳子，最窄处只能过两艘木船。
陈青云趴在东岸的芦苇丛里，望着远处驶来的日军船队，五艘铁皮船首尾相连，最前面的船上架着歪把子机枪，船板上挤满了端枪的鬼子，还有十几个被捆着的百姓蹲在中间，头埋在膝盖里，看不清模样。
“团长，那船工是被抓来的老乡！”王铁山指着最前面的船，一个穿蓝布褂的老汉正被鬼子用枪托逼着摇橹，橹杆上的漆都被磨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
陈青云往嘴里塞了根芦苇秆，含糊地说：“看见船尾的铁锚没？等他们进湾子，就把上游的沉木放下去，先堵死他们的路。”
周大勇在旁边摆弄着捆好的炸药包，导火索己经接好，就等信号。
“俺数了，船上至少有五十个鬼子，还有两箱炮弹，就堆在中间那艘船的舱里。”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只要炸响了，保管让他们喂鱼。”
说话间，船队慢悠悠地拐进九曲湾。最前面的船刚过湾口，陈青云突然抬手往下一劈：“放！”
埋伏在上游的战士们猛地砍断系着沉木的绳子，十几根碗口粗的木头“轰隆”一声砸进水里，顺着水流往船队冲去。
最前面的铁皮船躲闪不及，被沉木撞得“哐当”一声歪向一边，机枪手没抓稳，连人带枪滚进了河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打！”陈青云的喊声刚落，芦苇丛里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子弹“嗖嗖”地飞向船板，蹲在中间的鬼子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扫倒，血顺着船板缝滴进河里，把青黑色的水染成了暗红。
“八嘎！还击！”一个戴眼镜的鬼子军官举着军刀吼，指挥剩下的鬼子往两岸开枪。
子弹打在芦苇秆上，“噗噗”作响，断苇子像下雨似的往下落。
周大勇抱起炸药包，猫着腰往河边跑。一个鬼子发现了他，举枪就射，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旁边的石头上迸出火星。
“狗日的！”周大勇骂着扔出颗手榴弹，“轰隆”一声，那鬼子被炸得飞进了河里。
他趁机冲到岸边，把炸药包捆在一根长竹竿上，又拿出一块磁铁固定在炸药包上，使劲往中间那艘船的船底捅。
炸药包正好吸在铁皮船下面。
周大勇拽着引线往回跑，刚钻进芦苇丛就拉燃了导火索。
“轰隆——”
炸药包在船底炸开，铁皮船瞬间裂成了两半，舱里的炮弹被引爆，“砰砰”地往天上飞，碎片像刀子似的扎进周围的船板。
中间那艘船沉得最快，鬼子像下饺子似的往水里跳，不少人刚浮出水面就被岸上的子弹打中，水面上漂起一层尸体。
“跳船！”陈青云喊着率先跳进水里，战士们跟着往下跳，浊漳河的水不深，刚没过腰，却冷得刺骨。
周大勇在水里扑腾着往最前面的船游，那个摇橹的老汉正被两个鬼子摁在船板上，其中一个举着刺刀就要往下扎。
南乔xwj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住手！”周大勇吼着扔出刺刀，正好扎进那鬼子的后背，鬼子惨叫着倒在老汉身上。
另一个鬼子转身举枪，周大勇己经抓住船帮，猛地一拽，那鬼子重心不稳掉进水里。
周大勇跟着跳上船，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手里的刺刀抵着他的喉咙：“说！船上的百姓抓来干啥的？”
鬼子瞪着眼不说话，嘴里“呜呜”地叫。
周大勇正想动手，蹲在船角的一个妇女突然喊：“军爷！别让他咬舌头！俺们是被抓去修炮楼的，昨天有个大爷反抗，被他们绑在船尾……”
她的话没说完，周大勇就看见船尾挂着具尸体，绳子勒得脖子像根细柴。
“狗日的！”周大勇一刺刀捅进鬼子的喉咙，血喷了他一脸。
此时王铁山己经登上最后一艘船，正跟三个鬼子拼刺刀。
他的左臂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胳膊流进水里，却越打越猛，刺刀“唰”地挑开一个鬼子的肚子，肠子“哗啦”流了一地。
剩下的两个鬼子吓傻了，举着枪往后退，被赶上来的战士一枪一个撂倒。
战斗没持续多久，五艘铁皮船沉了三艘，剩下的两艘也被打烂了船舵，在水里打着转。
陈青云站在船板上，解开捆着百姓的绳子，突然发现一个穿红肚兜的孩子缩在船角，怀里抱着个布娃娃，娃娃的胳膊己经掉了一只。
“娃，别怕，叔叔是来救你的。”陈青云伸手去抱，孩子却“哇”地哭了，指着船底喊：“俺娘……俺娘在下面……”
陈青云心里一沉，往船底的裂缝看，里面黑糊糊的，隐约能看见件花布褂子。他赶紧让战士们往裂缝里灌水，想把人浮上来，可灌了半天，只浮上来只绣花鞋。
“军爷，别捞了。”那个穿花布褂的妇女流着泪说，“她娘昨天被鬼子糟蹋了，抱着孩子想跳河，被他们用枪托砸死，首接扔进船底了……”
周大勇听得眼睛发红，一脚踹在船板上：“这群畜生！连娘们孩子都不放过！”
正说着，下游传来马达声。
陈青云往远处一看，三艘汽艇正往这边冲，上面架着的重机枪“哒哒”地往这边扫。“撤！”他喊道，“带百姓从芦苇丛里走，快！”
战士们背着伤员、抱着孩子，跟着百姓钻进芦苇丛。
周大勇最后一个撤，临走前往剩下的两艘船里扔了几颗手榴弹，“轰隆”两声，船板被炸得飞上天，正好挡住了汽艇的路。
芦苇丛里，被救的百姓们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水没过膝盖，泥里的石子硌得脚生疼，却没人叫苦。
那个穿红肚兜的孩子被陈青云抱着，渐渐不哭了，小手揪着他的衣角，小声问：“叔叔，俺爹还能回来不？他被鬼子抓去挖河了……”
陈青云摸了摸孩子的头，望着远处汽艇的黑影，声音发哑：“能。叔叔这就去救他，不光救他，还要让所有被抓的人都回家。”
浊漳河的水流得很急，带着血腥味往远处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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