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镇的天主教堂尖顶在月光下像把生锈的刺刀。
陈青云趴在镇外的麦秸垛后，能听见教堂里传来女人的呜咽，混着鬼子的狂笑，风一吹，像刀子刮过心尖子。
“团长，1营到位了。”周大勇猫着腰过来，棉裤上还沾着石佛沟的血冰，“粮仓后墙是土墙，炸药包准备好了，就等你下令。”
陈青云没说话，望远镜死死盯着教堂门口的哨兵，两个鬼子背着三八大盖，正用刺刀挑着件花棉袄取乐，棉袄上的补丁是王家庄的李婶绣的，早上侦查时还看见李婶被绑在教堂柱子上。
“王铁山那边呢？”陈青云低声问。
“2营摸到东厢房了，”赵刚递过来半截蜡烛，“老乡说被抓的村民关在那儿，有个伪军是咱的人，说子时换岗，到时候会把锁打开。”
教堂钟楼突然敲了十二下，沉闷的钟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
陈青云猛地起身：“动手！”
周大勇吹了声口哨，1营的战士们像狸猫似的蹿到粮仓后墙，炸药包往土墙上一贴，导火索“滋滋”冒火星。
“轰隆”一声，土墙炸出个大洞，战士们举着刺刀冲进去，粮囤里的小米“哗哗”往下淌，压在底下的鬼子惨叫声被粮食闷得发闷。
“往这边！”周大勇踹开仓库的侧门，正撞见个鬼子抱着袋白面往嘴里塞，他一刺刀捅过去，白面混着血喷了满脸，“狗日的，让你抢！”
教堂里的鬼子被爆炸声惊动，纷纷往粮仓跑。
王铁山趁机带着2营摸向东厢房，伪军岗哨果然按约定闪到一边，战士们撬开木锁，刚拉开门就被一股馊味呛得皱眉，三十多个村民挤在发霉的草堆上，有个老汉被铁链锁在柱子上，腿上的伤口生了蛆，看见战士就哭：“军爷……俺们以为再也见不着人了……”
“快！跟俺走！”王铁山解开老汉的铁链，突然听见教堂正厅传来枪响，还有女人的尖叫，“糟了！鬼子发现了！”
陈青云带着警卫班冲进教堂时，正看见个脸上带疤的鬼子军官，举着军刀往李婶身上砍。
李婶的花棉袄早被撕烂，背上全是鞭痕，她抱着个年轻媳妇，硬是用后背挡住了军刀，血顺着脊梁骨往下流。
“狗日的！”陈青云举枪就射，子弹打穿军官的左肩，军刀“哐当”掉在地上。
军官捂着伤口转身，脸上的刀疤在烛光下像条蜈蚣：“八路？来得正好！”他从墙角拖过个铁笼，里面关着个怀孕的妇女，肚子高高隆起，“看看这个！你们的人，不老实就得这样！”
铁笼里的妇女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着笼栏杆，作者“南乔xwj”推荐阅读《铁血抗战：太行烽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肚子上的血顺着裤腿往下淌。陈青云这才看见，笼底铺着层碎玻璃，妇女的膝盖早被扎烂了。
“放开她！”王铁山红着眼冲过来，刺刀首逼军官面门。
军官却冷笑一声，从腰间掏出柄短刀，猛地捅进铁笼的缝隙，正扎在妇女的肚子上。
“啊——”妇女的惨叫声刺破屋顶，血从铁笼的栏杆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嗒嗒”响。她抓着陈青云的裤腿，气若游丝：“军爷……记住他……脸上有疤……替俺们……报仇……”
“我宰了你！”周大勇从粮仓冲进来，一枪托砸在军官脸上，刀疤裂开，血糊了满脸。
军官被打得晕头转向，却突然从怀里掏出颗手雷，拽掉引线磕了一下就往人群里扔。
“快躲开！”陈青云拉住身边的村民躲到教堂的柱子后，把村民护在身下，“轰隆”一声，气浪把他掀翻在地，胳膊上的肉被弹片削掉一块，露出森森白骨。
战士们趁机冲上去，乱枪打死了军官。
周大勇抱着那个孕妇，她的眼睛还圆睁着，手却松开了，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没生下来。
“团长！西头发现焚尸坑！”通讯员的喊声带着哭腔。
众人跑过去，只见镇西的空地上，十几个焦黑的尸体蜷缩在坑里，有的还保持着抱孩子的姿势，骨头被烧得发脆，一碰就碎。
有个战士认出其中一具是自己的爹，“扑通”跪在地上，眼泪混着唾沫往坑里啐：“狗日的小鬼子！俺八辈祖宗！”
“烧据点！”陈青云捂着流血的胳膊，声音哑得像破锣，“把能带走的粮食全给老乡，带不走的……烧了！”
火光冲天而起，粮仓、教堂、日军营房全被点燃，焦糊味混着血腥味飘满了镇子。
村民们互相搀扶着往镇外走，李婶被两个战士架着，背上的血染红了战士的棉袄，她回头望着燃烧的教堂，突然哭着笑了：“烧得好……烧干净了……”
撤出三角镇时，天快亮了。
陈青云趴在担架上，望着远处的火光，摸了摸怀里那个孕妇留下的银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却连见天日的机会都没有。
“赵刚，”陈青云的声音发颤，“把那个疤脸军官的军刀收好。等伤好了，俺要带着它，一个个找鬼子算账。”
风里传来乌鸦的叫声，像在为死去的人哭丧。
担架上的血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在晨光里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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