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的风像带了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陈青云趴在崖顶的雪窝里，望着下面蜿蜒的山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冻硬的泥土。
山道上黑压压的一片，日军一个中队正往崖下涌，最前面的不是端枪的士兵，而是被绳子串在一起的村民，足足有两百多个，被刺刀逼着往前走，稍有迟疑就被枪托砸得踉跄。
“狗日的！用老乡当挡箭牌！”周大勇的牙咬得咯吱响，他手里的步枪早己上膛，瞄准镜里正对着个踹打村民的鬼子军曹，“团长，下令吧！俺一枪崩了那畜生！”
陈青云按住他的枪：“等等。现在开枪，子弹容易打在老乡身上。”
他往崖壁中段指了指，王铁山带着尖刀班正攀着石缝往上爬，绳索上捆着十几个手榴弹，“等他们到了预定位置，先炸掉鬼子的机枪阵地。”
山道上的村民越走越近，能看清他们脸上的绝望。
有个老汉被冻僵了，腿一软栽在地上，身后的鬼子立刻端起刺刀，当着所有人的面捅了下去。
鲜血溅在雪地上，旁边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却被鬼子死死捂住嘴。
一个穿破棉袄的少年突然挣脱绳子，扑向那个鬼子，被另一个鬼子用枪托砸在头上，趴在地上不动了。
“不能等了！”王铁山在崖壁中段吼道，他己经能看见日军的重机枪架在山道拐弯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崖顶，“再等老乡们就全成了活靶子！”
陈青云猛地挥手：“炸！”
王铁山拽动绳索，捆在上面的手榴弹“嗖嗖”地往下坠，正落在日军机枪阵地旁。“轰隆”几声巨响，机枪手被炸得飞起来，重机枪的枪管歪在雪地里，冒着青烟。
“滚石！”陈青云吼道。
周大勇早带着1营的战士搬好了石头，闻言猛地砍断绳索，数百块滚石“轰隆隆”往下砸，像条黄龙，瞬间把山道堵死。
最前面的鬼子被砸得粉身碎骨，后面的慌忙往两侧躲，队形顿时乱了套。
就在这时，日军指挥官突然举起指挥刀，对着被绑的村民扫射。
“哒哒哒”的机枪声里，村民成片倒下，鲜血顺着山道往下流，在雪地里汇成一条红河。
“他们想逼咱下去救人！”赵刚急得眼都红了。
“神枪手！打掉机枪手！”陈青云喊着，自己举枪瞄准那个指挥官。
子弹穿过硝烟，打在指挥官的军刀上，火星西溅。
指挥官骂了句“八嘎”，竟抓起个幸存的孩子，用刺刀架在他脖子上，对着崖顶比划。
那孩子正是刚才被砸晕的少年，此刻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陈青云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指节泛白，他知道，只要开枪，孩子可能也会被流弹打中。
“俺来！”崖壁西侧传来一声喊，3营的神枪手老李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步枪稳稳架在石头上。
他爹就是刚才被捅死的老汉，此刻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指挥官的手腕，军刀“当啷”掉在地上。
少年趁机咬了那鬼子一口，翻身滚进旁边的雪沟。
“冲啊！”周大勇带着1营从崖顶滑下去，战士们踩着积雪，举着刺刀往鬼子堆里扑。
有个鬼子举着刺刀要捅雪沟里的少年，周大勇飞扑过去，用后背挡住，刺刀扎进他的左肩，他疼得闷哼一声，反手一刺刀结果了鬼子。
山道上的战斗成了混战。
战士们一边要对付鬼子，一边要护着幸存的村民往崖壁下的山洞撤。
王铁山在崖壁中段扔下手榴弹，炸开一条通路，对着下面喊：“往这边来！洞里安全！”
一个怀抱着婴儿的妇女被鬼子追得无路可退，眼看刺刀就要扎过来，陈青云从雪地里滚过去，一把将她拽到石头后，自己举枪击毙了鬼子。
“快进洞！”他推了妇女一把，转身又扑向另一个鬼子。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日军被打得节节败退，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往山外逃。
陈青云站在山道上，望着满地的村民尸体，突然看见雪地里有个日记本，是从那个指挥官身上掉下来的。
他捡起来翻开，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残忍：“今日用三十名村民测试手榴弹威力，效果良好。烧死孕妇可逼出抵抗者，下次可再试……”
后面还贴着张照片，是几个鬼子围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村民，正练习刺杀。
“团长！”周大勇捂着流血的左肩跑过来，他身后跟着那个幸存的少年，少年手里攥着块石头，上面沾着血，“这娃说，鬼子把他弟弟绑在坦克上，逼着带路，不带就轧死……”
少年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满地尸体磕起头来：“爹……娘……俺报仇了……”
陈青云把他扶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风还在刮，鹰嘴崖下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他把日记本揣进怀里，对战士们说：“把老乡们的尸体抬进山洞，好好埋了。这账，咱记着，迟早让鬼子连本带利还回来。”
夕阳把鹰嘴崖的影子拉得很长，战士们默默地挖坑、掩埋，幸存的村民跪在墓前，哭声顺着风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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