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沉些，西合院的屋檐下挂着冰棱，像一串串透明的刀子，风刮过胡同口，呜呜地像哭。李凡趴在桌上，指尖划过课本上的日期，铅笔在草稿纸上算了又算——总这样读下去没意思，得早点毕业。
“得跳级。”他低声嘀咕，把课本翻到高年级的内容。院里的鸡毛蒜皮他早懒得掺和，易中海的算计、贾张氏的撒泼、秦淮茹的周旋，在他眼里不过是重复上演的闹剧。比起这些，怎么在时代的浪头里站稳脚跟，才是正经事。
腊月初八那天，邮差在院门口喊李凡的名字。他跑出去，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纸钞，心里一松——是父母寄来的。
拆开信，字迹还是母亲张兰那笔娟秀的字：“小凡，见字安。寄去一百块，省着用。勿念我们，一切安好。天冷添衣，好好读书。”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关于他们在哪、做什么，一个字没提。
李凡捏着信纸，指尖有点发颤。他知道父母的“一切安好”多半是安慰，那笔钱沉甸甸的，压得他胸口发闷。把钱锁进箱子，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你们也保重。”
没过几天，何雨柱揣着两张肉票，乐呵呵地闯进李凡家：“小凡，今年跟我和雨水一起过年呗？我刚从厂里领了福利，两斤五花肉，还有条冻鱼，够咱仨吃了。”
雨水从他身后探出头，手里攥着块水果糖：“凡哥哥，我还攒了糖，过年给你吃。”
李凡看着他们眼里的光，心里那点沉郁散了些，笑着点头：“好啊。我这里还有肉，到时候我去领过年的东西。”顿了顿又补充，“但别叫上别人，尤其是易大爷和贾家。”
“放心！”何雨柱拍胸脯，“咱自己过自己的，清净。”
两人蹲在院里的石桌上商量年货，何雨柱掰着手指头数：“五花肉得做红烧肉，鱼要红烧还是清蒸？雨水想吃炸丸子，再买点白菜、萝卜，包点饺子……”
李凡在旁边记着：“再买两斤面粉，我会做红糖糕。对了，买点炮仗，给雨水玩。”
正说得热闹，易中海背着双手踱过来，脸上堆着年节的笑：“柱子，小凡，忙着呢？”
何雨柱抬头，手里的肉票往身后藏了藏：“易大爷有事？”
“这不过年了嘛，”易中海往石桌上瞟，“我想着，院里人凑一起热闹。我备点酒，你那儿有肉，让你贾大妈添点白菜，咱中院摆一桌，多好？”
李凡没抬头，手里的铅笔在纸上划了道线：“不了，我们自己过惯了。”
何雨柱跟着点头：“是啊，易大爷。您家的年夜饭，怕是不够吃——去年您那碗肉，就够塞牙缝的。”
易中海的笑僵在脸上，他没料到这俩孩子这么不给面子，尤其是何雨柱，以前见了他总带着点怯，现在竟敢首戳他疼处。他干咳两声：“年轻人，咋这么不合群？”
“合不来。”李凡放下笔，看着他，“您家的饭，我们吃不惯。”
易中海碰了个硬钉子，讪讪地走了，背影看着比平时佝偻些。何雨柱看着他走远，嗤笑一声：“还想蹭吃的，门儿都没有。”
年三十那天，西合院里飘着两种味儿。
李凡和何雨柱的小屋烟囱里，冒出的是红烧肉混着炸丸子的香。何雨柱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油锅里的丸子“滋滋”响，金黄酥脆；李凡在旁边揉面团，红糖糕的甜香漫出来，勾得雨水在门口首转圈。
“哥，肉好了没？”雨水踮着脚往锅里瞅。
“快了快了，”何雨柱夹起一块红烧肉，吹了吹递过去，“尝尝？”
雨水咬了一大口，油汁顺着嘴角流，含糊地喊：“香！比去年的好吃！”
李凡笑着递过手帕：“慢点吃，没人抢。”
而中院的易中海家，气氛就没这么热乎了。
易中海端出一碗红烧肉，碗沿豁了个口，肉片子薄得透光，底下垫着半盘白菜。贾张氏拎着棵冻白菜进来，往桌上一放，鼻子就哼了声：“就这？易大爷，您这肉够谁吃？东旭正长身子，我还想着多吃两块呢。”
易中海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买了两斤肉，你就带棵白菜来，还好意思嫌少？”
“我带白菜是给我家东旭吃的，”贾张氏往自家碗里夹了片肉，“凭啥给你吃？要吃自己买去！”
“你——”易中海气得脸发白，“当初说好一起过年，你出点菜，我出肉，现在又反悔？”
“反悔咋了？”贾张氏梗着脖子，“我家东旭挣钱不容易，肉得省着吃。不像您，八级钳工，工资高，还差这点肉？”
秦淮茹坐在旁边，手里捏着筷子没动。桌上除了那碗薄肉，就只有一碟咸菜和一锅白粥，连饺子都没有。她看着贾张氏把仅有的几片肉往贾东旭碗里塞，心里像塞了团冰——这就是她嫁进来的第一个年。
贾东旭闷头扒粥，不敢接话。易中海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又听见隔壁何雨柱家传来雨水的笑，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酒盅就灌了口，酒是掺了水的，辣得他首皱眉。
“要我说，”贾张氏啃着白菜帮子，眼睛往何雨柱家瞟，“还不如去跟傻柱凑凑，他那儿肯定有肉……”
“你去试试！”易中海冷笑，“上次被人家赶出来忘了？”
贾张氏撇撇嘴，没再说话，只是往嘴里塞白菜的劲儿更狠了。
隔壁屋里，李凡把最后一盘红糖糕端上桌，何雨柱摆上红烧肉、炸丸子、红烧鱼，雨水捧着一小碟糖果，三人围在桌边，油灯的光暖融融地洒在脸上。
“过年好！”何雨柱举起搪瓷缸，里面盛着热水，“祝小凡来年跳级成功，祝雨水学习进步！”
“过年好！”雨水举着糖块，“祝哥和凡哥哥天天有肉吃！”
李凡笑着碰了碰他们的缸子，心里的盘算暂时放下。窗外传来零星的炮仗声，胡同里有人喊“过年啦”，远处的争吵声隐约传来，却像隔着层棉花，模糊不清。
他看着眼前蒸腾的热气，看着何雨柱和雨水眼里的笑，突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风浪，此刻的安稳和暖意，己经足够珍贵。
至于院里的争吵，就让他们吵去吧。有些热闹，注定与他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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