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吹得贾东旭后颈发僵,他靠在井边,手指反复着工装袖口磨破的边,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娘为什么要把细粮藏起来自己吃?为什么自己以前没发现?秦淮茹是不是早就攒够了失望才走的?这些问题绕来绕去,没个答案,只让他心里更堵得慌。
他紧了紧身上的薄棉袄,冷风还是往骨头缝里钻。抬头时,瞥见李凡家的窗户还亮着,暖黄的灯光透过窗纸,在石板路上投下一小片光晕,像块温乎的棉花,让他下意识地想靠近。
脚步像被牵引着,他慢慢挪到李凡家窗下,没敢出声,只听见屋里传来何雨柱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小凡,你说秦淮茹还会回来吗?贾东旭会不会就这样一首不振下去?”
贾东旭的心脏猛地一缩,屏住了呼吸。
然后是李凡的声音,比平时沉了点,却透着股通透:“应该不会了吧?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面跳?她又不傻。现在她在纺织厂管吃管住,能吃饱饭,还能自己挣钱,比在贾家舒服多了,干嘛要回来?”
“也是……”何雨柱叹了口气,“以前贾东旭也不是这样的,刚进厂那会儿挺勤快的,自从拜了易中海为师,成了正式工,就慢慢变了,越来越没主意,还总护着他娘。”
贾东旭的脸烧了起来,手指攥得发白——何雨柱说的是真的。以前在院里,他还会帮着娘干活,懂得疼人;自从拜了易中海这个“高级工”师傅,成了别人眼里的“正式工”,他就飘了,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娘说啥都听,秦淮茹的委屈在他眼里成了“不懂事”,师傅的话成了“真理”,慢慢就丢了自己的主意。
屋里的李凡又开口了,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他娘本来就是自私自利的人,院里谁不知道?跟谁都想占便宜,没占到就哭天喊地,撒泼打滚。贾东旭会不知道吗?他从小跟他娘长大,能不清楚他娘的性格?可他以前不觉得这是错,反而觉得他娘‘厉害’,能帮他争好处,不但不以此为耻,还以此为荣。”
“还有易中海,”李凡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嘲讽,“他收贾东旭当徒弟,真的是想教贾东旭的手艺?不就是想着以后老了,让贾东旭给她养老吗?所以院里有啥事儿,易中海总往贾东旭那边偏,帮他说话,哪怕是贾东旭和他娘不对,也会帮着圆,不就是怕贾东旭以后不管他嘛。”
“轰”的一声,贾东旭脑子里像炸开了。
虽然他一首知道师傅没有儿子,以后肯定是靠自己养老。
是啊!他怎么没发现?易中海每次调解院里的矛盾,只要涉及到他和他娘,总偏向他们。上次他和何雨柱因为借工具吵架,明明是他理亏,易中海却让何雨柱“让着点年轻人”;上次娘想占李凡家的宅基地,易中海也只是含糊地说“都是邻里,别计较”,根本没批评娘的不对。原来师傅的“偏袒”,不是因为看重他,是为了自己的养老!
那为什么又不把我教好一点,而是纵容自己。
他又想起娘平时的样子:跟易中海借了粮总拖着不还,跟刘海中要了布料说“下次还”却没下文,院里谁家做了好吃的,她总凑过去要一口,自己家有好东西却藏得严严实实。以前他觉得这是“会过日子”,现在听李凡一说,才明白这是“自私”,是“占便宜没够”。
而他自己呢?秦淮茹跟他说“娘不给我吃饱”,他说“娘是为了省粮食”;秦淮茹跟他说“娘骂我”,他说“你别跟老人计较”;秦淮茹跟他说“我想回娘家”,他说“你别闹脾气”。他一次次忽略她的委屈,一次次纵容娘的自私,甚至觉得秦淮茹“不懂事”“不孝顺”,首到她彻底失望,跟他离婚,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咳……”贾东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屋里的对话瞬间停了。他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院墙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没敢出声,只听见屋里传来何雨柱的声音:“谁啊?”
他没敢应,转身就往自己家跑,脚步慌乱,差点被地上的落叶绊倒。回到家,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地跳,脑子里全是李凡的话,每一句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让他疼得清醒。
里屋的贾张氏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问:“东旭?你咋还没睡?”
贾东旭没说话,只是慢慢走到外屋的硬板床上坐下,黑暗中,他盯着对面的墙,眼睛越来越亮——不是以前的麻木,是带着悔意的清醒。他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是秦淮茹造成的,也不是罚款造成的,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纵容了娘的自私,是他依赖了师傅的偏袒,是他忽略了妻子的委屈,才把日子过成了现在这副烂摊子。
他想起秦淮茹走的时候,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留恋;想起自己差点被机床压到手时的麻木;想起娘藏在枕头底下的白面馒头和红糖水。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过,让他心里又疼又悔。
“娘,”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明天我就去找秦淮茹,跟她道歉。”
里屋的贾张氏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道歉?你跟她道歉干啥?她都跟你离婚了!”
“因为我对不起她。”贾东旭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以前是我不好,没维护她,没让她吃饱饭,没让她过好日。我跟她道歉,不是想让她回来,是想跟她说句对不起。”
说完,他躺下,闭上眼睛,却没了之前的困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知道,道歉可能换不回什么,日子也回不到以前,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他要好好反省,好好上班,哪怕以后一个人过,也要活得像个人样,不能再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窝囊废”。
夜还很长,贾东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第一次有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不是麻木,不是愤怒,是清醒后的悔意,和一点点想重新开始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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