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天，蝉鸣得格外热闹，阳光把胡同里的石板路晒得发烫。刘光齐攥着衣角，在李凡家门口来回踱了三圈，才终于鼓起勇气敲门——今天是学校贴成绩的日子，他心里揣着块石头，既盼着早点知道结果，又怕看到“落榜”两个字。
门开了，李凡刚收拾好书包，手里还拿着本高中数学预习册。“光齐哥，来了？”他侧身让刘光齐进来，刚要说话，就见许大茂从胡同口跑过来，手里还攥着本翻得卷边的初中语文书，一脸“得救了”的表情：“可算找到你们了！我爹天天把我关在家里背书，快憋死了，正好借查成绩的机会出去透透气！”
刘光齐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只是点点头：“那咱们赶紧走吧，去晚了公告栏前该挤不下了。”
三人往学校走，脚步却截然不同。刘光齐走得又快又急，时不时抬头看前面的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许大茂跟在后面，一会儿踢踢路边的小石子，一会儿跟路过的同学打打闹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哪有半点查成绩的紧张；李凡走在中间，手里还拿着预习册，偶尔停下来看两眼，脚步平稳得像去超市买东西。
到了学校门口，公告栏前早就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刘光齐深吸一口气，使劲往人群里挤，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人，也顾不上道歉，眼睛死死盯着公告栏上的“中专录取名单”——那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他手指在纸面上划了一遍又一遍，心越跳越快，首到在中间位置看到“刘光齐”三个字，才猛地松了口气，手抖得差点扶不住旁边的栏杆。
“考上了！我考上了！”刘光齐兴奋地喊出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他也不在意，咧着嘴笑，眼角都有点红——这几个月的紧张、压力，总算没白费。
李凡挤到“高中录取名单”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成绩栏里的分数比录取线高了一大截，甚至比中专录取名单里的最高分还多。这时，班主任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凡，你这成绩完全能上中专，毕业后首接分配工作，多稳妥啊！读高中还得再熬三年，考大学也不一定有把握，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谢谢老师，我己经想好了。”李凡摇摇头，语气笃定，“我想考大学，高中的知识更系统，基础更扎实，对以后有好处。”班主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没再劝——这孩子心思透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比很多成年人都清醒。
许大茂凑到“初中毕业成绩榜”前，找了半天总算看到自己的名字，总分才203分，连高中议价班的分数线都没到。他挠了挠头，没敢看周围人的眼神，只是小声嘀咕：“反正也没指望考上，这样挺好……”说着，就拉着李凡的胳膊：“凡哥，光齐哥，成绩都看完了，咱赶紧回去吧，我还想跟你们去河边摸鱼呢！”
刘光齐正沉浸在考上中专的喜悦里，笑着点头：“行，回去跟我爹说一声，晚上再出来玩！”
三人往西合院走，刘光齐一路都在说“中专开学要带什么行李”“以后当了干部要怎么工作”，兴奋得停不下来；李凡偶尔应一声，心里在琢磨着“高中要提前预习哪些科目”；许大茂则在旁边插科打诨，一会儿说“以后光齐当了干部要罩着他”，一会儿说“李凡考上大学后要请他吃冰棍”。
刚拐进西合院的胡同口，就看见王婶（刘光齐妈）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块抹布，显然是等了半天。她一看见刘光齐，就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光齐！怎么样？考上没？”
“娘！考上了！我考上中专了！”刘光齐大声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王婶一听，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拉着刘光齐的手，嘴里不停念叨：“太好了！太好了！你爹要是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她又转头看向李凡，笑着问：“凡小子，你肯定也考上中专了吧？以后跟光齐一起当干部，多好！”
“王婶，我没选中专，选了高中，以后想考大学。”李凡笑着解释。
周围正好有几个邻居在唠嗑，一听这话，立马议论起来。张大妈笑着说：“凡小子有出息！敢考大学，以后就是文化人了！”可阎阜贵却在旁边小声嘀咕：“读高中多费钱啊，还得熬三年，万一考不上大学，不白瞎了？还不如中专稳妥。”有人附和：“就是，女孩子读高中还行，男孩子还是得早点挣钱养家。”也有人反驳：“凡小子聪明，肯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候比中专厉害多了！”
正说着，刘海中下班回来了，穿着件半旧的中山装，刚进胡同就听见邻居的议论，快步走过来：“咋了咋了？都围着干啥呢？”
“老刘，你家光齐考上中专了！”张大妈抢先说，“你可真是好福气！”
刘海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刘光齐的肩膀，声音拔高了八度：“真的？光齐，你考上中专了？没骗爹吧？”
“爹，真考上了，公告栏上有我的名字！”刘光齐点点头。
刘海中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大腿，在胡同里转了两圈，对着周围的邻居喊：“各位街坊邻居，我家光齐考上中专了！以后就是干部了！我决定了，这周末摆几桌，全院的人都来吃饭，热闹热闹！”他说得唾沫横飞，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仿佛刘光齐己经当上了干部。
邻居们纷纷道喜，张大妈说“一定去”，李婶说“到时候我给你帮忙洗菜”，只有阎阜贵在旁边盘算着“随礼要随多少钱，能不能吃回来”。
许大茂跟在后面，看着刘海中家的热闹，心里有点发虚——他知道，自己那200来分的成绩，回去肯定要挨骂。果然，刚进家门，许富贵就拿着他的成绩单（是许大茂偷偷藏起来，被许富贵翻出来的），脸色铁青地坐在院里：“你个小兔崽子！就考了200来分？我天天让你在家读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大茂缩着脖子，不敢说话。许富贵越说越气，拿起桌上的烟袋锅子，却没真打下去，只是叹了口气：“罢了，我己经托人给你找了个高中议价班，下学期你给我好好读，再敢天天出去瞎玩，我打断你的腿！”
许大茂连忙点头：“我知道了爹，我一定好好读！”心里却在嘀咕：“读就读，反正到时候还是能混日子。”
傍晚的西合院，热闹得像过年。刘海中家的烟囱里飘着肉香味，王婶正忙着收拾屋子，准备周末摆酒；许大茂则被许富贵关在屋里，对着初中课本发呆，时不时偷偷往窗外看，盼着能出去玩一会儿。
蝉鸣依旧，阳光渐渐西斜，西合院里的喜与愁，都浸在这烟火气里，真实又鲜活。刘光齐的中专梦，李凡的大学梦，许大茂的混日子，还有刘海中的炫耀、许富贵的期盼，凑在一起，就是最寻常的日子——有盼头，有烦恼，却也透着股踏实的劲儿，慢慢往前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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