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灰土从墙头掠过,林晚蹲在破庙后院的枯井边,掌心垫着玉牌,指尖抵住最后一块断砖。她用力一推,砖石滚落井中,发出沉闷的响声。火折子在她另一只手中晃了晃,微光映出井口内壁的刻痕。
她将火折子咬在唇间,双手攀住井沿,缓缓滑下。井壁湿滑,掌心被粗石磨得发烫,她稳住呼吸,一点一点往下挪。火光摇曳,照出第一行字——“壬午年三月,北戎使团入京,赐药三匣,内含蚀心草末。婉识。”
林晚瞳孔一缩。
她娘的名字,确确实实刻在了这里。
她贴着井壁,逐字往下看。后面几行字迹更深,像是用利器反复刻过:“蚀心草无色无味,初服似风寒,久则蚀肺入心,发作如痨症。太医院验不出,唯银针探脉,见右寸浮而滞……”
她心头一震。
这正是她前世在急诊科见过的慢性中毒症状,只是那时没人能追溯源头。如今,源头就刻在她眼前。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薄纸,又取出一支炭笔,开始誊抄。火光忽明忽暗,她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抄到最后一行时,火折子猛地一跳,险些熄灭。她迅速护住火苗,指尖却被烫出一道红痕。
就在这时,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烫。
她立刻屏息。
有人来了。
她迅速将纸条塞进怀里,火折子吹灭,整个人贴紧井壁阴影处。头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碎砖上,极轻,却有规律。那人停在井口上方,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开。
林晚没动。
过了片刻,脚步声退去,消失在庙门方向。
她等了半盏茶时间,才重新点燃火折子,继续抄录。最后一行字映入眼帘:“若我女晚儿长大,见此书,切记——毒自上起,根在宫中。银针可破局,唯信己,勿信权。”
她手指一紧,炭笔折断。
娘早就知道她会来。
她将残卷收好,攀上井口,翻身落地,脚步未停,首奔破庙正殿。门半塌,她侧身而入,目光扫过供桌残骸,最后落在侧门阴影处。
那里有双旧靴子,鞋尖朝内,像是刚脱下不久。
她缓步靠近,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夹在指间。刚要推门,门却从里面拉开。
“哑医”站在门后,斗篷遮头,面容隐在暗处。他看见她,身形微滞,随即抬手,做了个“走”的手势。
林晚没动。
她轻咳一声,嗓音压低,模仿着猎户的口吻:“林大夫,我兄弟吃了您开的药,说梦见个戴翡翠镯的女人……说是他娘,临死前攥着这镯子,说‘这东西,只认血亲’。”
男人的手顿住了。
她缓缓抬起手腕,月光正巧洒落,翡翠镯泛出幽光。她道:“她说,这镯子是用嫁妆银打的,只留给亲生骨肉。”
“哑医”猛地抬头,帽檐下露出一双眼睛,眼角深纹,却亮得惊人。
林晚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娘姓林,闺名阿婉。她走前,把这镯子给了我,说‘若有一见着姓林的郎中,别问话,先亮镯子’。”
男人呼吸一滞。
他缓缓抬起手,摘下斗篷。
月光落进庙里,照清他的脸。
林晚脑中轰然一响。
那眉眼,那鼻梁,甚至嘴角的弧度,都和她娘年轻时的画像一模一样。而最让她无法移开视线的,是他左眼下的那颗朱砂痣——和她自己眉尾的那一颗,位置分毫不差。
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簪身雕着缠枝莲,末端刻着“平安”二字。
“这是我娘的遗物。”她声音很轻,“她说,若见着姓林的郎中,就把这簪子给他看。他说,这簪子是他亲手打的,给妹妹做及笄礼。”
男人盯着玉簪,手开始发抖。
他一步步走近,伸手接过,指尖抚过“平安”二字,忽然跪了下来。
林晚没扶他。
她看着他颤抖的手,看着他眼角涌出的泪,看着他抬起手,指着自己左眼下的痣,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最新章节随便看!又指向她眉尾同一位置。
她终于明白。
这不是巧合。
这是血脉的印记。
男人忽然捧起她的脸,手指粗糙,动作却极轻。他盯着她的眼睛,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片刻后,他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摸出炭笔,写了几字,递给她。
纸上写着:“你娘说,你会像桃花一样开得热烈又凶狠。”
林晚喉咙一紧。
这是她娘亲口说过的话,只在她五岁那年,抱着她说过一次。那时她发高烧,哭闹不止,娘亲贴着她额头,笑着说:“晚儿啊,你这脾气,像极了我年轻时候。桃花开得最狠的时候,风都吹不散。”
她没哭。
她只是伸手,将玉簪重新插回他腰间布袋,低声道:“她还说,银针能破毒宗之术。您知道这话?”
男人猛地抬头,眼神骤然锐利。
他缓缓点头,抬手轻触她腕间的翡翠镯,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林晚懂了。
镯子不仅是信物,更是钥匙。
她娘把希望,交到了她手上。
男人又掏出纸,写了几字,正要递出,手却突然僵住。他盯着纸面,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林晚察觉异样。
他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写不出下一个字。他闭了闭眼,抬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腕,仿佛在对抗某种禁制。
她忽然明白。
他不是不想说。
他是不能说。
她盯着他手腕上那道旧疤,想起生母日记里的字句:“阿兄坠马伤腕,自此不能执笔久书。”可眼前这人,执笔稳健,字迹清晰——那禁制,不是伤,是毒。
她低声道:“是蚀心草?”
男人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她。
她继续道:“井壁刻文里写了,蚀心草久服,会让人失声、断字、记不得事。您能写,但写到关键处就会停——因为它在控制您。”
男人缓缓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他抬手,在纸上重新写下三个字。
笔迹比之前更重,像是用尽全力。
“你娘……信你。”
林晚盯着那三个字,久久未动。
她娘信她,所以留下医案。
她娘信她,所以传下镯子。
她娘信她,能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这里,站在这位失散多年的舅舅面前。
男人忽然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又指了指庙外,做了个“走”的手势。
林晚摇头:“我不走。您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知道谁下的手,知道蚀心草从哪来——这些,我都需要。”
男人神色焦急,抬手在空中划了几道,又指了指头顶,示意危险。
她冷笑:“我从侯府活到今日,靠的不是躲。”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递到他面前:“您若不能说,就写。写不出来,就画。画不了,就指。只要您肯告诉我,我就有办法让那些人,一个一个,跪着把毒吐出来。”
男人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痛,有惧,有惊,更有藏不住的骄傲。
他缓缓抬起手,没有接银针,而是轻轻抚过她腕上的翡翠镯。
然后,他从药箱底层抽出一张新纸,铺平,握笔。
笔尖落下,写下一个字。
“北”。
第二个字刚写到一半,庙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男人笔尖一顿,迅速将纸揉成团,塞进她手里。
林晚握紧纸团,听见屋外脚步声逼近,极轻,却成双。
她没动。
男人却猛地起身,将她往侧门推。
她反手抓住他手腕:“我不走。”
他用力甩开,眼神厉如刀锋。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您若真为我好,就别赶我走。我娘的仇,我一个人,扛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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