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纸团吹得贴在她掌心，林晚没松手。庙外脚步退去，她站在原地，指节绷得发白，腕上翡翠镯的余温还未散。她低头看了眼那揉皱的“北”字，喉咙里压着一句话，没说出口，也没咽下去。
她转身出了破庙，青竹在墙外等她，脸上全是汗。
“小姐，老侯爷今早没去校场。”
林晚脚步一顿。
“怎么？”
“厨房说二夫人亲自炖了参汤送去，老侯爷喝了，刚吐了黑血，现在抽得厉害，郎中还没进去。”
林晚抬脚就走，披风都没披。青竹追在身后，声音发抖：“小姐，咱们刚从破庙回来，万一……”
“他要是死了，我娘留的那口血仇，就没人能替我撑着了。”
她走得极快，穿过角门、穿堂、抄手游廊，府里静得出奇。往日这个时辰，下人该扫地的扫地，该送炭的送炭，可今天连个端水的婆子都看不见。她袖中银针早备着，腕上镯子微微发烫，像是有话要讲。
快到正院时，她听见王氏的声音。
“阿晚！你别进来！祖父现在最忌生人，你别吓着他！”
林晚没停。
门开时，王氏正跪在床前，手里攥着帕子，眼眶通红，可她心口那点念头，清清楚楚钻进林晚耳朵里——
“只要老东西咽气，月姐儿就是嫡女，林晚再闹也是庶出，侯府还得我说了算。”
林晚一眼扫过床榻。老侯爷脸色发青，嘴角有黑血，手蜷着，指节咔咔作响。她一步跨到床前，抽出银针，扎进人中。一滴血冒出来，老侯爷喉咙动了动，喘上一口气。
王氏尖叫：“你干什么！你要害死他吗！”
林晚不看她，只对青竹道：“碗底刮点残渣，用我的针试。”
青竹立刻动手。王氏扑过来拦：“别动！这是我的参汤，你敢毁证？”
林晚抬手，一把推开她。
“证？你心口那句话，比证还清楚。”
王氏一僵。
“你说‘这药发作快，查不出’，这话是你昨夜跟厨房王妈妈说的。她今早天没亮就去城外亲戚家了，走得比谁都急。”
王氏脸色变了。
“你胡说！我哪有……”
“乌头碱，味苦，见血即黑。”林晚拿起银针，伸进汤碗。针尖刚沾汤，立刻泛出一层乌黑，像墨染过。
她举着针，盯着王氏：“你去年从黑市买的‘调理粉’，说是补气的，其实主料是川乌。炮制不得法，毒比砒霜还烈。你敢说这不是你下的？”
王氏跪在地上，抖得厉害。
“不是我……是厨房下人放错了药材！我哪知道……”
“放错？”林晚冷笑，“你昨夜亲自去厨房，盯着火候炖了两个时辰，中途不让任何人靠近。你还让王妈妈把药粉藏在胭脂盒里，说‘用这个送，没人起疑’。”
她每说一句，王氏身子就抖一下。
“你说‘老东西活够了，该让位了’，这话，你对着铜镜说了三遍。”
王氏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惊骇。
“你……你怎么会知道？”
林晚没答。她腕上镯子微热，像在提醒她什么。她低头看老侯爷，见他眼皮动了动，呼吸虽弱，但脉象稳了些。
“祖父。”她轻声叫。
老侯爷缓缓睁眼，目光浑浊，落在王氏脸上，忽然咧了咧嘴，咳出一口黑血。
“你……又来了。”
王氏脸色煞白。
“老爷，你别胡说，我是为你好……”
“为你好？”老侯爷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你当年……也是这么对我前头那个夫人的。一碗‘安神汤’，喝完人睡过去，再没醒。”
王氏浑身一震。
“你……你记起来了？”
“我老了，但没傻。”老侯爷撑着床沿，想坐起来，手抖得厉害，“你给月姐儿试的药，是鹤顶红吧？原主没死，你怕她揭你，就想着先除我？”
林晚站在一旁，没说话。她知道，老侯爷记起的，不只是毒，还有当年那个被“病逝”的正妻。
王氏突然扑过去，抓住老侯爷的手：“我是为你林家二十年！我给你生了女儿，伺候你吃穿，你怎能……怎能这样对我！”
老侯爷甩开她，手砸在床沿上，发出闷响。
“二十年？你给我的每顿饭，我都得让试毒太监先尝。你当我不知道？”
他转头看林晚，眼神复杂。
“阿晚……你娘走的时候，说你将来会比她狠。我还不信。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现在……我信了。”
林晚低头，没应声。
“来人！”老侯爷突然吼了一声。
外头立刻冲进两个家将。
“把王氏……关进地牢。没我命令，谁也不准见。”
王氏尖叫着被拖走，一路哭喊：“我是侯府二夫人！你们敢！林震，你忘了我陪你打江山的时候了？！”
老侯爷闭上眼，喘得厉害。
林晚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扎进他手腕内关穴。老侯爷呼吸渐渐平稳。
“你……怎么知道她要动手？”
林晚没说镯子的事。
“我回来时，听说您没去校场。您几十年雷打不动晨练，今天破例，只能是被人拦住了。”
老侯爷点点头，又咳了两声。
“从今往后……府里事，你说了算。”
林晚没推辞。
“是。内院账目、人事任免、门房调度，明日一早，我要看全府名册。”
老侯爷睁眼看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
“你娘……也是这么跟我提要求的。”
林晚低头，手指轻轻抚过银针。
“她还说，家不齐，外敌不敢动。王氏只是开始。”
老侯爷没再说话，闭着眼，手搭在床边。
林晚站起身，对青竹道：“去把王氏住处封了，所有箱笼，一寸不落，全给我查。特别是她那只红木妆匣，夹层里有本小册子，记着她和黑市药商的往来。”
青竹应声要走，又被她叫住。
“厨房王妈妈，人找到了吗？”
“刚在城东客栈抓到，正往回押。”
“别让她死。”林晚声音很轻，“她得活着，当证人。”
青竹点头，快步出去。
林晚站在床前，看了眼老侯爷。他睡着了，脸色仍青，但呼吸稳了。她从怀里摸出舅舅塞给她的那张纸团，己经皱得不成样子。她没打开，只是攥在手里。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老侯爷的亲兵统领。
“小姐，二夫人住处搜出一个暗格，里面有三包药粉，标签写着‘川乌’‘附子’‘天雄’，全是乌头类。还有一封信，是写给北戎商队的，说‘事成之后，按约定行事’。”
林晚接过信，扫了一眼，没多看。
“收着。等我查完，再定怎么用。”
统领退下。
她转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头天阴着，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她盯着那抹灰白的天，没动。
青竹回来，低声说：“妆匣找到了，夹层里的册子也在。小姐，上面记的……不只是药商。”
“还有什么？”
“还有三个人名，标注了‘己除’。其中一个，是您娘当年的陪嫁大夫。”
林晚手指一紧。
“查这三人背景，尤其是死因。我要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死于‘慢性痨症’。”
青竹点头，刚要走，又被她叫住。
“去把老侯爷的贴身衣物全换了，床单、被褥，全烧了。从今天起，他喝的水、吃的药，都由你亲自盯着。厨房任何人送来的汤食，先试毒。”
“是。”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床上昏睡的老侯爷，忽然道：“他能活下来，不是我救得快。”
青竹回头。
“是娘早就在他身边埋了人。每次王氏下药，都有太监悄悄换掉半碗汤。不然，他撑不到今天。”
青竹愣住。
“您……怎么知道？”
林晚没答。她腕上镯子又热了一下。
她低头，轻轻那圈翡翠。
娘没走。娘一首在看着。
她走到门边，抓起披风。
“我要去地牢。”
青竹急了：“小姐，您刚回来，还没歇……”
“王氏关进去之前，总会想点后招。”林晚扣上披风扣子，“她要是写了密信，藏在鞋底、发髻，甚至塞进嘴里，我都得亲眼看着，一样样掏出来。”
她推门出去，风扑在脸上。
地牢的铁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潮湿的冷气涌出来。王氏坐在角落，头发散了，脸上还挂着泪，可她心口那点念头，又在林晚耳边响起——
“只要撑到今晚，外面的人就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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