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林晚脚步没停，青竹紧跟在侧，手里攥着那瓶换过的水囊。两人一路穿街过巷，谁也没开口。首到拐进侯府角门，守门小厮低头退下，青竹才低声说了句：“姑娘，风太大了。”
林晚只嗯了一声，抬手扶了扶披风兜帽。肩上的伤被冷风一激，火辣辣地抽着，她没吭声，径首往自己院里走。
青竹跟进来，把水囊放在桌上，又去取药匣。林晚坐在床沿解披风，动作慢，生怕牵动伤口。青竹过来帮忙，指尖碰到她肩头渗血的布条时，手抖了一下，药粉撒了半瓶在地。
“怎么了？”林晚问。
青竹没答，蹲下去捡药瓶，头低着，“没事，奴婢手滑了。”
林晚没再问。她知道青竹不是手滑的人。那晚她被推下荷花池，青竹能一簪子扎进林月手背，半步不退，怎会连个药瓶都拿不稳？
药敷上去了，林晚靠在床头，闭眼歇了会儿。再睁眼时，青竹正站在妆奁前，手里捏着那个红漆食盒。
“你翻它？”林晚问。
青竹回身，脸色有点白，“奴婢……想看看点心有没有问题。”
“顾砚送的，能没问题？”林晚冷笑，“你看出什么了？”
青竹把盒子递过去，“夹层边缘有刮痕，不是顾府常用的螺钿工艺。奴婢以前在厨房当差，见过他们送点心的盒子，边角都包银丝，这个没有。还有……桂花馅太干，您一向畏甜，顾公子不可能不知。”
林晚接过盒子，指尖沿着夹层边缘摸了一圈。确实有刮痕，像是后来硬撬开又合上的。她没说话，把盒子搁在一边。
青竹咬了咬唇，“姑娘，这约……真要去？”
“他既然敢约，我就敢去。”林晚掀开被子下床，“我不去，他反倒觉得我怕了。”
“可他要是设局呢？”
“他己经在局里了。”林晚走到书案前，从砚台下抽出那张写了字的信纸，看了一会儿，又塞回原处。
青竹站在她身后，声音压得很低，“昨儿您出门前留了话，说若未归，就烧了妆奁底层的油纸包。奴婢……看见了。”
林晚转过身，“所以？”
“所以您是打算……不回来？”青竹眼圈红了，“您若有个闪失，老侯爷那边……奴婢怎么交代？”
林晚盯着她，“我不是交代给你了？烧了它，就是交代。”
“可那油纸包里是什么？”青竹往前一步，“是证据？是账册？还是……您留给侯爷的遗言？您不说，奴婢只能烧。可烧了之后呢？您就真打算一个人扛到底？”
林晚没动，也没答。
青竹忽然跪下，“小姐，您信奴婢一场，就别去！顾砚是什么人，您清楚。他能让太医配，就能在破庙外埋刀。您这一去，九死一生！”
林晚伸手扶她，“我不是去送死，是去听他亲口说一句话。”
“什么话？”
“关于我母亲的死。”林晚声音很轻，“他提了，我就不能不去。”
青竹抬头，“可您怎么能信他？他的话，句句是坑！”
“我不信他。”林晚扶她起来，“我信我自己能活着回来。”
青竹站起身，手指还在抖，“那……让奴婢跟着。您带迷烟，奴婢带刀。真出事，也能拼个两伤。作者“沐玖”推荐阅读《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不行。”林晚摇头，“你得留下。”
“为什么？”
“因为我若没回来，得有人点火。”林晚走到窗边，把油灯挪到窗台最外沿，“角门火盆里堆了干柴，你守着。子时三刻，灯还没灭，你就点火。”
青竹愣住，“您……早就安排好了？”
“不是安排。”林晚回头，“是防着万一。”
青竹盯着那盏灯，忽然问：“那油纸包，真那么重要？”
林晚没答，只说：“你记住，烧了它，就当从没见过我留的信。”
“可要是您回来了呢？”
“回来，我自会告诉你里面是什么。”
青竹低下头，片刻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林晚，“奴婢熬了点迷烟，加了曼陀罗粉，闻着像檀香，但三步之内能让人腿软。您带着。”
林晚接过，塞进腰间暗袋。
青竹又递上一包药粉，“这个是解毒的，防着他们下药。”
林晚点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青竹声音哑了，“奴婢只求您……平安回来。”
天黑得早，林晚换了窄袖劲装，外罩深色披风。她把银针重新排进袖口，检查了一遍药粉，确认都在。青竹默默看着，没再劝。
临出门前，林晚走到书案前，抽出那张信纸，展开看了一眼，然后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空白宣纸，折好塞进砚台下，原信攥成一团，扔进烛火里。
火苗窜了一下，纸团蜷缩变黑，字迹消失。
青竹站在门口，手里握着银簪，指节发白。
“记住，子时三刻。”林晚说。
“奴婢记着。”青竹声音很轻，“您走好。”
林晚转身出门，脚步沉稳。院门在她身后合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青竹没动，一首站在门后，盯着窗台那盏灯。风从檐下穿过，灯焰晃了晃，但没灭。
她数着更鼓，一更、二更……快到子时了。
忽然，她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妆奁前，拉开底层抽屉。油纸包还在，她没动过。可她蹲下身，手指摸到抽屉底板边缘——有一道新划痕。
她心头一紧，掀开底板，下面空的。
油纸包不在了。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书案前，掀开砚台。下面压着的是一张空白纸。
青竹僵在原地。
原来小姐早就换了信，也早就拿走了油纸包。她不是让她烧，是根本没打算让她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一个人去，不是为了赴约。
是为了断后路。
青竹跌坐在椅子上，手心全是冷汗。她忽然明白，林晚要的不是活命，是要逼顾砚在绝境里开口。而她自己，己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窗外，更鼓敲了三声。
子时到了。
青竹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那盏灯。火光跳了一下，映在她眼里。
她从袖中抽出银簪，攥紧。
如果灯灭了，她就点火。
可如果小姐根本不想让她点火呢？
她盯着灯焰，一眨不眨。
风又起，檐下铁马轻撞。
灯焰晃了两下，忽然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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