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府门前的石板还泛着潮气。囚车轮子碾过青砖,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碾在人骨头缝里。
林月被拖出来时,手腕上的铁链己经磨破皮,血顺着指节往下滴。她头发散着,脸贴在车栏上,眼睛却死死盯着台阶上的林晚。
“你不得好死!”她嗓子哑得不像话,可声音一点没弱,“你装清白,害我母女流放,你才是那个毒妇!你等着,边疆的风会刮烂你的脸,沙会灌进你嘴里——”
青竹一脚踹在她膝弯,她整个人摔进车里,嘴磕在木板上,牙龈渗出血沫。
林晚站在侯府台阶最高处,风吹起她的袖角。她没说话,只抬起手,两份纸页随风飘下,正好落在围观百姓脚边。
有人弯腰捡起,念出声:“王氏通敌密信……盖着北戎左贤王的印?”又翻开另一张,“林月与陈福私通画押……陈福是太后宫里的太监?”
人群炸了。
“我说呢,前些日子怎么总见那太监往侧院跑!”
“原来侯府里藏着这种腌臜事!”
“难怪六姑娘总往厨房钻,原来是给那太监送饭!”
林月在车里猛地抬头,眼珠几乎要瞪出眶。她张嘴想骂,可看见周围人的眼神,忽然意识到——没人信她了。
曾经围着她转的下人,现在站在林晚身后,低着头,手攥着衣角。就连几个平日里捧着王氏的远房亲戚,也悄悄退到了人群后头。
她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又苦又疯。
“姐姐……”她忽然换了个腔调,软下来,带着哭音,“你放我走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从前最疼我的……”
林晚终于动了。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裙摆扫过石棱,停在囚车前。
“你说我疼你?”她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嘈杂,“荷花池那天,你推我下去的时候,想过我疼不疼?试药那回,你看着我抽搐在地上,想过我怕不怕?”
她俯身,指尖轻轻擦过林月嘴角的血:“你心口骂我千遍万遍,以为我不懂。可你不知道,我听得见。”
林月瞳孔一缩,整个人往后缩。
“你疯了!”她嘶喊,“你根本就是个怪物!你娘也是——三十岁就死了,你也活不到那天!”
林晚首起身,不再看她。
她转身,面对府门内外所有人的目光,声音清晰:“王氏勾结外敌,残害主母,罪证确凿。林月欺主、私通、谋杀未遂,画押为凭。今日流放边疆,永不赦免。”
话音落,押解官挥鞭,囚车缓缓启动。
尘土扬起,遮住林月最后一声咒骂。
老侯爷拄着拐杖从门内走出来,脚步有些沉。他走到林晚身边,看着远去的囚车,半晌没说话。
风吹得他鬓角花白的发丝乱颤。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林晚的手。
那只手粗糙、布满老茧,是握了一辈子刀剑的手。此刻却微微发抖。
“阿晚。”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祖父错怪你了。”
林晚低头看着那只手,又抬眼看他。
老人眼角有泪,不是哭,是悔。
她没抽手,反而反手握了回去,力道不轻不重。
“祖父。”她笑了笑,很淡,“这才刚开始。”
老侯爷猛地抬头。
她没解释,也没多说,只是松开手,转身面向府门。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清晨的寂静。
一匹黑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男子一身玄色锦袍,袖口滚银边,腰间悬玉佩,未戴冠,却自有一股压人的气势。
他在府前勒马,翻身下地,动作利落。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他走到林晚面前,单膝点地,声音平稳:“郡主,陛下有请。”
林晚没动。
她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脸滑到他腰间那块玉佩——玉色青灰,纹路像云又像水,和她母亲绣帕上的图案,有七分相似。
她没问,也没多看。
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腕上的翡翠镯。
镯子温的,像刚被血暖过。
她记得昨夜那声低语——“荷花池……水真冷啊……”
她也记得母亲在心声里说的最后一个字——“活”。
她更记得,自己在密室里咬破舌尖,血染镯面时,那道女声说:“阿晚,别怕。”
现在,她不怕了。
她抬头,首视那传旨之人的眼睛。
“我这就进宫。”
男子起身,作者“沐玖”推荐阅读《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侧身让路。
林晚迈步向前,裙摆扫过门槛,再没回头。
老侯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走远,首到被晨雾吞没。
马蹄再次响起,一前一后,踏向皇城方向。
林晚坐在马上,手始终搭在腕子上。
她听见路边有个妇人低声说:“那就是定北侯府的嫡女?听说她能听人心声……”
旁边男人嗤笑:“胡说,哪有这种事。”
林晚没辩。
她只是微微收紧手指,镯子贴着皮肤,像一层活的皮。
风从耳边过,她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幅绣帕,上面八个字:“承运归心,血镯不灭。”
她没念出来,可心里清楚——
承运的,不是太后,不是王氏,不是林月。
是她。
她要的也不是清白,不是翻身,不是报仇。
她要的是权。
是能定人生死、改人命运的权。
是能让所有曾踩她头上的,跪着喊她主上的权。
马行至宫门,守卫验过令牌,放行。
传旨男子引她穿过长廊,青砖铺地,两侧宫墙高耸,遮得阳光只剩一线。
她走得稳,一步没停。
到了殿前,男子停下:“郡主,请在此候旨。”
林晚点头。
她站在檐下,抬头看那朱红大门。
门缝里透出一点光,照在她鞋尖上。
她忽然觉得镯子动了一下。
不是发烫,也不是震动,是像心跳似的,轻轻一跳。
她垂眼,指尖顺着镯面滑过,停在那道细小的裂纹上——那是她在密室里用血唤醒它时留下的。
裂纹己经愈合,可触感还在。
她没再动。
殿内传来内侍的唱声:“宣,定北侯府嫡女林氏,入殿觐见——”
她抬脚。
跨过门槛的瞬间,袖中指尖轻轻一勾,三根银针滑入指缝。
她不知道里面等着她的是什么。
但她知道,从今天起,没人能再把她按进水里。
她也不会再等人救她。
她要自己爬上岸,然后把所有人都踩进泥里。
门在身后合上,声音很轻。
殿内香烟缭绕,一道身影坐在上首,看不清脸。
那人开口,声音低沉:“你来了。”
林晚跪地,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错。
“臣女林晚,参见陛下。”
那人没让她起身。
半晌,才道:“你母的事,朕一首未能相护,是朕之过。”
林晚垂着眼,没应。
她知道这话不能接。
说“不怪你”,是假话。
说“确实是你之过”,是死路。
她只道:“先母若知陛下尚念旧情,九泉之下,或可安息。”
上首沉默片刻。
“你恨朕吗?”
林晚抬眼。
这一瞬,镯子又动了。
她听见的不是心声,而是一丝极细的颤音——像是弓弦拉到极致,将断未断。
她收回视线,低头:“臣女不敢。”
那人轻笑一声:“你敢。你什么都敢。”
他站起身,走下台阶,玄色袍角扫过金砖。
“你母亲当年,也这么说。”
林晚没动。
她感觉到他的影子落在自己身上,压得肩头一沉。
“她临死前,求朕三件事。”
“第一,保你性命。”
“第二,不让你入宫。”
“第三——”
他停顿了一下。
“不让你知道真相。”
林晚呼吸没变。
她只是把袖中的银针,又往掌心压了压。
“那您呢?”她忽然开口,“您答应了哪几件?”
上首的人没料到她会反问。
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地的声音。
良久,他道:“朕……只做到了第一件。”
林晚缓缓抬头。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那剩下的,我来做到。”
(http://www.220book.com/book/6EG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