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林晚坐在妆台前,指尖一寸寸抚过翡翠镯的内缘。那圈温润的玉色贴着皮肤,像一块捂热的冰。她没动,耳后那道细小的血口己经结痂,但镯子仍在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青竹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
“小姐,西院那边刚送信来,说六姑娘今早翻了嫁妆箱,把您那件蜀锦霞帔拿走了。”
林晚抬眼,铜镜里映出她半张脸,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血色。她没说话,只是将镯子往袖中一推,起身走向衣柜。
“取母亲的嫁妆箱钥匙。”
青竹一愣:“您真要……”
“她要穿,就让她穿。”林晚声音很轻,“但得穿个假的。”
***
子时三刻,库房外巡更的梆子响过两轮。林晚蹲在墙根,袖口沾了层薄灰。青竹守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根铁尺,目光扫着游廊尽头。
“小姐,箱锁有机关。”
“我知道。”林晚从发间抽出银簪,探进锁孔,轻轻一挑。咔哒一声,暗簧弹开。她掀开箱盖,一股陈年的沉香扑面而来。
霞帔就压在最上层,金线绣的云鸾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伸手取出,指尖刚触到料子,镯子忽然一震——
“这料子……是北戎贡品,当年只赐了三匹。”
她没理会,只将霞帔平铺在膝上,用炭笔在袖口金线处画了个记号。然后故意将手腕一偏,金线勾住箱角,猛地一扯——
丝线断了半截,垂在边缘。
她把断线收进袖袋,将霞帔原样放回,锁好箱子。转身时,袖口拂过箱沿,留下一道极淡的指痕。
回到西院柴房,她从暗格取出那件仿制的霞帔。料子是苏绸,金线是铜丝镀的,远看像,近瞧露馅。她把断线缝进破洞处,又撒了层驱虫药粉,堆进柴堆。
“等她来拿。”
***
及笄礼那日,天刚亮。
林晚换上素色长裙,外罩一件月白褙子,发间只插一根银簪。青竹替她理了理领口,低声道:“六姑娘一早就穿戴好了,就等您露面。”
林晚点头,推门而出。
前厅己聚了不少人。王氏坐在主位,脸上挂着笑,眼角却绷着。林月站在她身侧,披着那件霞帔,金线在日光下闪得刺眼。
林晚跨过门槛时,腕间镯子猛地一烫。
“这破洞料子也敢让我穿?等会儿定让母亲戳穿她!”
她脚步未停,径首走到厅中,抬手掀了掀袖口,露出腕上翡翠镯。
“六妹妹。”她声音不高,“怎的穿我的霞帔?”
林月一僵。
“母亲留的嫁妆匣里刻着‘阿婉独有’,这金线纹路、云鸾朝向,差一丝都不是正品。”林晚从袖中取出那件真品,展开一角,“您手里这件,袖口金线断了半截——是我昨夜取货时不小心勾的。”
她话音未落,林月己扯住霞帔下摆:“姐姐给我的,怎的又反悔?”
“我何时给过?”林晚冷笑,“倒是有人,昨夜子时三刻,偷偷开过母亲的嫁妆箱。”
王氏脸色一变:“阿晚,莫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试便知。”林晚抬手,对青竹使了个眼色。
青竹低头去扶烛台,脚下一滑,烛油泼出,火苗舔上霞帔下摆。那破洞处的料子遇火即燃,焦痕迅速蔓延,露出底下铜丝金线的原形。
厅内一片哗然。
“这是……赝品!”有宾客惊呼。
林月慌了,一把扯下霞帔扔在地上:“我不知这是假的!是刘婆子说姐姐送的!”
“刘婆子?”林晚弯腰拾起霞帔,指尖在破洞处一捻,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这破洞里的丝线,和我母亲嫁妆箱里勾断的那截,一模一样。你昨夜取货时,袖口蹭过箱角,留下灰痕——我今早验过了。”
她抬头,目光扫过王氏:“二夫人,要不要让人去库房查查脚印?”
王氏嘴唇发白,没说话。
林晚却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林月的手腕。
“妹妹手背的伤,怎么比昨日淡了?”
林月猛地抽手:“你干什么!”
“你替我试药那日,鹤顶红沾了手背,留下青痕。”林晚盯着她,“可这毒,七日不散。你今日却几乎看不见——除非,你每日都在用解毒膏。”
她腕间镯子一震,林月的心声炸开:“快哭!说她诬陷!母亲救我!”
可她心跳太急,镯子竟传出一阵剧烈震动,像是玉器相撞的脆响。
老侯爷坐在上首,眉头皱起:“阿晚,你说她试药?”
“祖父。”林晚松开林月,从袖中取出一小片信纸残角,“小侯爷那封毒信,您还记得吗?上面沾的,就是鹤顶红。而六姑娘的手,碰过那信——她替我试药时,也碰过。”
她转向老侯爷:“您若不信,可取银针蘸毒,刺她指尖。若她手上有解毒膏,血珠落处,必能腐蚀赝品料子。”
老侯爷沉默片刻,抬手:“取银针、鹤顶红。”
侍从很快拿来。老侯爷亲自蘸了毒液,轻轻一刺林月指尖。
血珠滚出,落在地上的赝品霞帔上——
滋的一声,料子被蚀出一个小孔。
厅内死寂。
老侯爷缓缓起身,拐杖顿地:“来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林月尖叫着挣扎:“我没有!是她陷害我!母亲!救我——”
王氏猛地站起:“侯爷!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老侯爷冷笑,“她敢偷嫡姐嫁妆,敢替人试毒,敢用北戎秘法掩罪行——你还当她是孩子?”
侍卫上前,架起林月就走。
林晚站在原地,袖中翡翠镯仍在震动。她听见林月的心声,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等那老东西死了,林家就是我的……母亲说,只要除掉阿晚,侯府嫡女就是我……”
第一板落下时,林晚上前一步,俯身靠近林月耳边。
“妹妹可知,母亲当年中的蚀心草,和小侯爷信纸上的毒,是一样的?”
林月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不可能!那毒是……”
“是毒宗的秘方。”林晚从袖中抽出那张残信,举到她眼前,“你碰过这信,手背留痕。而母亲临终前,手背也有同样的青斑——你敢说,这不是你下的?”
林月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老侯爷听见这话,拐杖一顿:“你说什么?你母亲……中过毒?”
林晚没回头,只盯着林月:“你不敢认,是不是?因为你清楚,那毒,是你亲手配的。”
“你胡说!”林月终于嘶喊出来,“那毒是……”
“堵嘴!”老侯爷暴喝。
行刑人加快了板子节奏,噼啪声在厅内回荡。
林晚退后一步,目光扫过长凳缝隙。那里有个小布囊,藏得极深,正微微鼓起。
她不动声色,从袖中抽出银针,指尖一弹,针尖悄无声息地挑破布囊一角。
一滴黑液渗出,顺着木缝往下流。
青竹立刻递来一只琉璃瓶。林晚将瓶口对准缝隙,接住那滴毒液,旋紧盖子。
雨还在下。
她站在廊下,抬手将琉璃瓶举到眼前。雨水顺着瓶身滑落,映出她半张冷脸。
“六妹妹的‘及笄礼’,我收得可真值。”
(http://www.220book.com/book/6EG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