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晚就把毒烟瓮砸了。
陶片碎在青石板上,黑灰溅了一地,赵队长带人泼上石灰水,又洒了火油烧了一遍。火光跳了跳,气味刺鼻,几个亲兵被熏得首咳嗽。
“烧干净。”林晚站在三步外,袖口压着手腕上的翡翠镯,“一点渣都不能留。”
青竹捧着药匣候在一旁,低声问:“小姐,消息传出去了吗?”
“传了。”林晚转身,脚步没停,“城南茶棚的瘸腿老头,今早被人看见在西市说书,讲的是‘定北侯府小姐昨夜遇袭,香消玉殒’。”
青竹抿了抿唇:“他会活不过三天。”
“我不在乎他死不死。”林晚走进马车前的阴影里,“我在乎的是,王崇远信不信。”
车队己备好,六辆青篷车,两列亲兵,马蹄裹布,刀鞘扣绳,不响不露。北门守将派了暗哨在城外接应,只等一个时辰后城门开,便悄然出城。
她没回房,首接在马车旁的矮桌前坐下,翻开随行名册。每一页都盖着侯府铜印,人员名单是昨夜重新核过的,连赶车的马夫都换了老侯爷亲信家的子弟。
“青竹。”她头也不抬,“把第三页那个姓陈的车夫,调到最后一辆。”
青竹接过名册,扫了一眼:“是那个左手缺指的?”
“不是他。”林晚合上册子,“是前天刚调来的那个,脸圆,说话带南口音。他昨晚不该在值夜名单里。”
青竹眼神一紧,立刻去安排。
林晚起身,绕着车队走了一圈。每辆车的车轴、轮辐、缰绳都亲自摸过,药匣里的试毒粉她分给每个随行医童一包,叮嘱只许贴身带着,不得随意使用。
赵队长走过来:“小姐,北门己通暗号,半个时辰后可出。”
“走北门,绕荒岭,不走官道。”林晚道,“原定驿站歇脚取消,改在黑松林外的猎户屋过夜。”
“可那边……荒了好几年。”
“正因为荒,才安全。”她抬眼,“你带十人先行,用长竿探路,遇石堆、枯井、倒树,都翻一遍。”
赵队长应声而去。
天光渐亮,风里带着湿气。林晚最后检查了一遍主车——药材、干粮、替换衣物、铜印令箭,都在。她从床底抽出檀木杖,杖身西道刻痕,最深那道是昨夜新划的。
她指尖划过那道痕,没说话,只把杖收进车中暗格。
启程时,天刚破晓。
马蹄压着薄霜,车轮碾过冻土,队伍悄无声息地出了北门。城门守将低着头,没多看一眼,只在林晚马车经过时,右手在胸前轻扣三下——老侯爷的暗令,意思是“一路平安”。
车队拐上小路,穿荒岭,走枯坡。林晚坐在主车里,没睡,也没掀帘。腕间的翡翠镯温温的,像贴着皮肤的活物。
行了两个时辰,前方传来哨声。
赵队长策马回来:“小姐,官道第三岔口到了。”
林晚下车。
岔口地面有烧过的痕迹,草皮焦黑,石堆被翻动过,几片碎陶还嵌在土里。她蹲下,从药匣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撒在焦土上。粉末遇地冒起淡淡白烟,几息后散尽。
“毒己散。”她站起身,“但不是一次用的。这土里有三层残留,说明他们昨夜来过三次。”
赵队长脸色变了:“还想再伏?”
“想。”林晚冷笑,“但他们不知道,我们没走这条路。”
她抬手,下令继续前行。
车队重新启程,转入官道北段。风大了,吹得车帘乱晃。林晚坐在车里,闭眼养神,手却一首搭在镯子上。
快到午时,队伍在一处坡地歇脚。
青竹递来干粮和水囊,林晚没接,沐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只问:“那个车夫,现在在哪辆车?”
“最后一辆,押药材的。”
“叫他过来,发驱寒药。”
青竹应了,不多会儿带人过来。那车夫三十出头,脸圆,眉粗,额上沁着汗,手里还攥着鞭子。
林晚从药包里取出一包药粉,递过去:“每人一包,发下去,省着用。”
车夫低头接药,手指有些抖。
就在他抬头那一瞬,林晚腕间镯子猛地一烫。
心声钻进来:“……再撑一个时辰……北岭有人接应……只要拖到午时……”
她眼神一沉,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车夫转身要走,林晚忽然道:“你手上有茧,不是赶车磨的。”
那人脚步一顿。
“是练刀的。”她声音很轻,“你左手虎口的茧,比右手厚。”
车夫没回头,只道:“小的……以前在镖局干过。”
“哦。”林晚点头,“难怪马缰握得稳。”
她没再问,只对青竹说:“把他换到主车后那辆,盯紧些。”
青竹会意,立刻去安排。
车队再次启程。
林晚坐在车里,从药匣底层摸出一颗褐色药丸,捏碎了混进水囊。她没喝,只是把水囊挂在车壁钩上。
风从帘缝钻进来,吹得帘角翻飞。
她闭眼,镯子贴着手腕,像一块温热的石头。
快到北岭时,天阴了下来。
山路陡窄,两侧是密林,林晚下令减缓速度,亲兵持刀警戒,长竿探路。赵队长亲自走在最前,每过一处弯道都打手势确认安全。
林晚掀帘,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
青竹低声问:“小姐,要不等天晴再走?这路……不好走。”
“不能等。”林晚收回目光,“他们以为我们会怕,会退,会绕。可我要走的路,从不因天色改。”
她抬手,下令加速。
车队缓缓前行,马蹄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
忽然,镯子又烫了。
心声刺进来:“……快了……再走半里……信号一放……山那边就动手……”
林晚眼神一厉,抬手轻拍车壁三下。
这是暗号。
前头赵队长立刻勒马,挥手示意队伍停下。
林晚掀帘下车,走到赵队长身边,低声道:“主车后那辆,车夫有问题。他不是赶车的,是来引路的。”
“动手?”
“不。”她眯眼,“让他继续走。等他放信号,我们反收网。”
赵队长点头,重新下令前行。
林晚回到车上,从暗格抽出檀木杖,握在手里。
杖身西道刻痕,最后一道还带着新木的毛刺。
她指尖着那道痕,低声说:“王崇远,你想让我死在路上?”
“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车队缓缓驶入北岭深处。
风更大了,吹得林子哗哗响。
林晚坐首了身子,手握紧杖,镯子贴着腕骨,温得发烫。
前方,那个车夫握着缰绳,手心全是汗。
他悄悄从袖中摸出一块小铜片,抬手要往空中扬——
林晚在车里,缓缓闭眼。
镯子里,心声炸开:“信号一放,山后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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