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娘亲，外面有很多蓬头垢面的乞丐堵在铺子门口。”
小包子一如往常在晨曦微光中起舞剑影，忽然听见门外异响。
他收势探头，只见铺子外围着一大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他们挤作一团，拼命向前推搡，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包子铺门板挤垮。
“啊！娘亲！”
小包子吓得剑都拿不稳，连退几步，转身就往楼上跑。
他一路噔噔噔踩着木梯，声音都带了哭腔：“外面、外面全是乞丐！把咱们铺子堵住了！”
包施施和蓝桉闻声急忙下楼，凑到门边从缝隙往外看。
只见无数张饥饿的面孔紧贴门板，脏污的手指扒着门缝，人群还在不断向前拥挤，发出低沉而焦急的呜咽声，仿佛一股即将破门而入的洪流。
“怎么会有这么多乞丐呢？”蓝桉惊讶极了。
包施施救下蓝桉以后，替他父亲还了赌债，蓝桉就在这里帮忙打下手。
“这不是乞丐，这是流民，估摸着是哪个地方遭了灾，他们跑到京城那里来了。”包施施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哪里受灾这么严重，居然跑到京都来。
“官府难道不管管吗？这么多流民。”蓝桉问。
“这么多流民，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管的，京都都这么多，其它地方可见受灾严重。”包施施皱眉。
“到底是怎么有这么多流民？”
要是他的父皇还在时，看到他的子民流离失所食不饱腹，肯定会心痛不己的。
“蓝桉，我们现在马上一起熬粥，然后蒸馒头给这些流民。小包子，你去叫王婆从后门走一起帮我们。”
“好，娘亲。”小包子一溜烟去了。
包施施站在铺子的粮屋前，眉头紧锁地望着所剩不多的米缸和面缸。
蓝桉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小声嘀咕：“娘子，咱们铺子里的存粮统共就这些了，就算全拿出来，对那些流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包施施转过身，目光坚定：“官府肯定在会开仓放粮了，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能救一个是一个，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蓝桉急得绞着手中的帕子：“可是娘子您想想，要是真闹起饥荒，年后的粮价肯定要翻好几倍。咱们把粮食都散出去了，自己铺子里吃什么？到时候别说做营生，怕是连咱们自己都要饿肚子了！”
“蓝桉！”包施施的声音陡然严厉。
“城外那些灾民，哪个不是拖家带口逃荒来的？若是换作你我流落他乡，难道不希望有人能施以援手吗？”
蓝桉被说得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奴婢知错了……只是担心……”
包施施语气缓和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明白你是为铺子着想。但你要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是人人都只顾自己，这世道岂不是要越来越冷？再说，咱们虽然粮食不多，但一袋面粉能做出几百个包子，至少能让那些孩子老人吃上口热乎的。”
蓝桉抬起头，眼中泛起泪光：“娘子说的是。是奴婢太小家子气了。”
她突然擦擦眼睛，挽起袖子：“奴婢这就去和面！地窖里还有两袋面粉，咱们现在就开始做包子，能多做一个是一个！”
包施施终于露出笑容：“好，我们再熬白粥。多放些姜汁，天寒地冻的，能让他们驱驱寒。”
小包子和王婆也来了。
“我的天爷呀，包娘子，怎么冒出这么多流民，个个凶神恶煞，眼冒绿光，吓死老婆子我了。”王婆一进来就走向包施施，心惊肉跳地喊着。
“王婆一起做些包子和白粥，让他们吃。”
“好，包娘子，都听你的。你虽然是女子，但比一般男子还大义，我老婆子也看他们也一个个可怜见的。”
“嗯。”包施施点了点头。
几个人进入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包子铺的后院里，蒸笼冒着腾腾热气，包子与肉馅的香气交织，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包施施正忙着揉面，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听到门外车马声，她警惕地透过门缝望去，随即松了一口气。
“郑大哥！”包施施急忙拉开院门，看见满头大汗的郑掌柜正从板车上卸下一袋袋米面，“你怎么来了？”
郑掌柜抹了把汗，神色凝重：“包娘子，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人在铺子里，心却老是悬着你这边。知道你给流民一口吃的，我这心里既是佩服，又揪得紧！”
包施施眼眶微热，忙帮着一同卸货：“郑大哥，您这..…如今这光景，粮食比金子还贵。”
郑掌柜摆摆手，打断她：“包娘子，话不能这么说。我要知道你要施粥放着不管，还是郑大哥吗？”
几人将最后几袋粮食搬进屋内，包施施为郑掌柜倒了姜茶驱寒。
郑掌柜接过水碗，神色却愈发严肃。
“包娘子，你千万别大意。”他压低声音。
“我这一路过来，京都情况是真不好。流民不少乌泱泱的，好些人眼睛都是红的，饿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官府派了官丁西处镇压，动静不小，我瞧着都心惊。”
包施施握紧了手中的擀面杖：“这么严重了？我们都没敢远走，就守着这铺子忙活。”
郑掌柜叹了口气：“我路过城南那家‘樊楼’的时候，就是那个平时最是热闹，达官贵人不断的销金窟，你猜怎么着？大白天的，朱漆大门关得死死的，上面还挂了把硕大的铜锁！”
包施施抬头：“樊楼也关门了？”
郑掌柜点了点头：“别说进去了，流民连门都没叫开。只在门外隔着门缝说了两句话，冷冰冰的，只说如今是非太多，不便接待，让流民速速离开，免得惹麻烦。”
“樊楼是京都第一酒楼，平时赚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如今倒是闭户了。”包施施说。
“各有各的难处吧。他那里目标大，怕是更扎眼。”郑掌柜说。
郑大哥话锋一转，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哦，对了，倒也不全是坏消息。听说董尚书董大人心善，己经下令开放了尚书府靠街的那一面，搭起了粥棚，开始施粥了，不至于让流民立刻饿死或者铤而走险。”
包施施眼睛一亮：“董大人不愧是三朝元老。”
“是啊，”郑掌柜点头。
“消息传开，好多人都往那边去了，官府也在各个点设了粥棚，维持秩序，情况算是稳住了些。”
“官府动作这次倒是快。”包施施有些意外。
“我过来时候看见了，是渐大人负责的。”
“怪不得。”包施施想着,他虽然是大丰的仇人，但是还是心系百姓的。
二人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在朝这个方向涌来。
包施施望向郑掌柜：“这是什么声音？”
郑掌柜侧耳倾听，脸色渐渐变了：“不好，像是人群往这边来了。莫非是闻到了你这里包子的香味？”
喧哗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哭喊和叫骂。突然，后院的门被重重敲响，一个惊慌的声音传来。
“开门啊！我们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开门！”
包施施和郑掌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这么怎么办？”王婆和蓝桉心里咯噔一下。
包施施急忙把小包子护在身后。
王婆和蓝桉也围在一起。
敲门声越来越急，伴随着越来越多嘈杂的人声正在逼近。
“里面肯定有吃的！我闻到面香味了！”
“开门！快开门！我们要饿死了！”
“再不开门我们就砸门了！”
包施施的手微微发抖，但她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脊梁。
郑掌柜默默站到她身前，抓起了一根顶门杠。
院门的木板开始咯咯作响，似乎有人在用力撞击。
一片混乱中，包施施的目光扫过满屋的粮食和刚出笼的包子。
“包娘子，包子和粥马上好了，但是放他们闯进铺子里了，肯定糟蹋了咱铺子。”王婆急急道。
“是啊，要是真的进来，咱们说不定还会受伤。”蓝桉定定地站着。
门外的叫嚷声越来越响，木门在撞击下开始出现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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