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汴京，寒风如刀，卷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单薄的木门。
包施施望着门外密密麻麻的流民，心沉到了谷底。
己经围了半个时辰，摇摇欲坠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
她能听见门外传来的压抑呜咽和嘶哑哀求，夹杂着孩童的啼哭。
现在他们一无所有，只剩求生的本能。
包施施随即当机立断。
“王婆你带着小包子蓝桉，退到地窖，郑大哥，我们两个开门，让流民进来。”
“包娘子，让王婆和小包子退到地窖，我和你们一起，你们两个人手怎么够？”蓝桉道。
“好。”包施施看着蓝桉坚定的眼神，没有拒绝。
“我会护住你们的。”郑岚图把她们两个护在身后。
“王婆，你带着小包子还要蓝桉退到地窖去。”
包施施声音平静，手心却己掐出深深的印痕。
“郑大哥，我们两个开门，让他们进来。”
门闩刚抽开，流民便如潮水般涌入。
衣衫褴褛的流民一冲而入，扑上去抢了包子和粥。
包施施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吓了一跳。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瞬间挤满了不大的包子铺。
铺子变地七零八落。
郑掌柜一个人护着包施施，又护着蓝桉，有些力不从心。
“别抢，都有份！”
包施施高声喊着，却无人理会。
碗碟碎裂声、争抢嘶吼声、孩童惊哭声混杂在一起。
流民推推搡搡，有人推了包施施一下，包施施踉跄后退，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她不受控制，下意识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
包施施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可有受伤？”来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包施施怔住了。
“渐无书？”
此刻他将她护在怀中，以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混乱的人群。
包施施的心跳陡然加速，不知是因惊吓，还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尚书大人！”有人认出了渐无书，惊恐地叫道。
渐无书轻轻放开包施施，但仍站在她身侧，形成保护的姿态。
他目光扫过铺内，声音冷峻却不失节制：“抢夺食物，惊扰百姓，你们可知是何罪过？”
流民中一位老者颤巍巍跪下：“大人恕罪，我们己多日未食，实在是饿极了…...”
“饿，便可无法无天？”渐无书的声音让空气几乎凝结。
他随即话锋一转：“初一，命人在街口架锅煮粥，所有流民排队领取，妇孺老者优先。”
“是！”他立即领命而去。
渐无书又看向铺内众人：“今日之事，念你们初犯，不予追究。但若再有人趁机作乱，那就去尝尝牢饭是什么滋味。”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让人不敢违逆。
混乱顿时平息大半。
流民们畏缩地后退，有人甚至跪了下来。
渐无书的名号在京都无人不知，他以铁腕和无情著称，是朝中人人畏惧的人物。
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也略有耳闻。
流民们安静下来，有序地退出铺子，朝着粥棚方向涌去。
不过片刻，渐无书就控制住了几乎要演变成暴乱的场面，既显示了威严，又提供了确切的救助。
这种魄力和指挥能力，让她不由心生敬佩，即使她恨他。
渐无书目光停留在包施施脸上：“可有伤着？”
包施施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后退一步，屈膝行礼：“多谢渐大人关心，民女无碍。”
她低着头，作者“蝉衣”推荐阅读《亡国公主在乱世开包子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敢看他的眼睛。
三年前，就是这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父皇母后被烧死。
那时她跌跪在血泊，而他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漠视着一切。
为何如今又要一次次来救她？是愧疚？还是别有目的？
“铺子损失多少？我让人赔偿。”渐无书问道。
包施施猛地抬头：“不必了！大人己经解围，不敢再劳烦。”
她语气中的抗拒显而易见。
渐无书凝视她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颔首。
“既如此，你好生休息。十五，守着这里。”
“诺。”
他转身欲走，包施施却忽然开口：“渐大人为何在此？”
渐无书停住脚步，侧身回望：“路过。”
两个字，简单干脆，却让包施施心中疑窦丛生。
她没有多问，只能再次行礼：“恭送大人。”
渐无书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双总是冷若冰霜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随后他转身离去，黑色大氅在风雪中翻飞。
她从未想过，渐无书会在一次次危难时刻救她。
这种矛盾撕扯着她的内心。
她应该恨他，可当他护着她时，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当他靠近时，她的心跳加速，不只是因为恐惧。
"包娘子，你没事？”郑岚图走上前来。
“无碍。”
“娘亲！”小包子和王婆也从地窖里跑出来，扑进她怀里：“那些流民走了吗？”
包施施抱住小包子，柔声安慰：“走了，没事了。”
王婆看着满地狼藉，叹息道：“这世道，怎么如此不安？”
郑岚图己经开始收拾碎片：“包娘子今日受惊了，不如早些歇息，这里我来收拾。”
包施施摇头：“郑大哥己经帮了很多，怎能再劳烦？”
她看着被砸坏的桌椅和灶台，心中涌起无力感。
“恢复原样又需要不少银钱，我本来想盘铺子，这下要耽搁了。”
“不如这样，”郑岚图提议，“我在城东有间空置的铺面，比这里宽敞些。包娘子若是不嫌弃，可暂时搬到那里。”
包施施感激却坚定地拒绝：“郑大哥好意心领了，但我不想离开这里。”
郑岚图不再强求，大家一起帮着收拾妥当后各自告辞。
是夜，包施施辗转难眠。
白日里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上演：流民饥饿的眼神，渐无书坚实的臂膀，他低头问她“可有受伤”时微微皱起的眉头。
为何他的关心看起来如此真诚？
为何他的触碰让她心跳加速？
明明他是她的仇人啊！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
包施施做了一个梦。
梦中，渐无书向她伸出手，她却看见他手上沾满鲜血。
她想逃，却被他拉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她却看见父亲在远处无声地看着她。
“父亲！”包施施在睡梦里惊坐起来。
“原来是梦。”她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包施施刚打开铺子门，就看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十五下车恭敬行礼：“包娘子，主子命我送来这些，补偿昨日损失。”
马车上载着崭新的桌椅厨具，甚至还有几袋精白面粉和食材。
包施施皱眉：“十五，请带回吧，我不能收。”
十五为难道：“主子吩咐务必送到，若带回去，不好交代.…..”
正争执间，一辆马车从后面驶来停下。
渐无书从车上下来，今日他未着官服，一身墨蓝色常服，衬得他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儒雅。
“不喜欢？”他看向包施施，语气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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