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施施垂首行礼：“渐大人厚意，民女心领了但昨日损失不大，不敢劳大人破费。”
渐无书对十五挥挥手，示意他们将东西搬入铺子内。
对包施施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包施施犹豫片刻，还是领他进了内室。
这是她平日休息的地方，狭小却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面粉和皂角香气。
渐无书的目光扫过室内，在梳妆台上看到自己送给她的铜镜，心情大好。
“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首饰？”
“太华贵了。”包施施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为了盘铺子和之后救济流民，那些首饰她都拿去当铺当了。
“嗯。”渐无书点了点头，还是可以接受这个说辞。
“包娘子，你可知昨日流民为何聚集你铺子附近？”
“可能是包子的香味吸引过来的。”
“自然不是，是有人散播谣言，说朝廷在折柳巷设了点，发放过冬粮饷。”
“散布谣言？那人为何要这样做？”
渐无书的声音冷冷的：“有人故意制造骚乱，掩盖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包施施抬头：“那为什么找我？我并没有得罪什么权贵。”
“自然是你很重要，而且有人致你于死地。”渐无书首视她的眼睛。
“大人何出此言？民女只是一个开包子铺的，而且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包施施警惕地问。
渐无书的眼神复杂难辨：“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来那样简单，你近日可曾发现铺中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或是有陌生人来过？”
“民女未曾留意。”她垂下眼帘。
渐无书沉默片刻，忽然向前一步，靠近她。
包施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冰雪的气息。
“包施施。”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切勿相信任何人，包括董尚书。”
包施施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
包施施心里想着，不相信董尚书，难不成相信你这个背叛大丰的小人吗？
“昨日，那孔明灯上的但求天下饥寒俱保暖，是何人所写？”包施施突然想到。
“是子哈斯写的。”
“怎么会是他？这不像他做的事。”
包施施皱眉，这句话是他父皇还在位时，有一年百姓受灾，父皇痛心疾首，对万里河山说过的话，他怎么会知道？
“子哈斯自然没有这心怀天下的胸襟，八成是他的门客为他出谋划策，上次掳走京都女子，住了几个月监牢就出来了，老百姓，大臣都对他更心生不满，他做些表面功夫罢了。”
“虚伪至极！”包施施骂道。
“昨日子哈斯还在大街上施粥，深得民心。”渐无书讥讽一笑。
包施施冷哼一声。
“他要是当上皇帝，估计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渐无书看着包施施语气陡然加重，平日里说话总是轻声细气，带着几分怯懦。
这次声音虽弱，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拿茶盏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包施施感受到渐无书打量的目光，随即清咳了一声。
外面传来王婆的声音：“施施，郑掌柜来了！”
渐无书向前一步，恢复了那冷淡的模样：“记住本官的话。”
他转身走出内室，与进门的郑岚图擦肩而过。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陡然紧张。
“渐大人今日怎有闲暇光临包娘子的包子铺？”郑岚图笑容可掬，眼神却锐利。
渐无书面无表情：“路过，看看昨日受损情况，郑掌柜不也是吗？”
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凝滞，包施施能感觉到无形的刀光剑影。
渐无书对着包施施微微颔首：“不打扰了。”
说罢大步离去。
郑岚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无书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包施施点了点头：“只是恰巧昨日解围罢了。”
她心中却波澜起伏。
渐无书的警告，郑岚图的关切，大丰的覆灭，神秘的鱼符和传国玉玺，一切都暗流涌动。
当天晚上，包施施在打开自己室内的暗格，看了看鱼符和玉玺，都还在。
包施施捧着它们，松了一口气。
渐无书，到底在大丰覆灭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是害死父亲的帮凶，还是...…另有隐情？
窗外又飘起雪来。
更让她心乱的，那个她应该恨之入骨的男人，却一次次救她于危难，让她不由自主地心动...…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京都的屋瓦街巷。
官府了颁发了很多处理政策，安抚流民，恢复生产，给他们发种子，就地安置，做工等。
包子铺前面己排起长队。
包施施一袭素衣，亲自将雪白馒头递给面黄肌瘦的老妇，蓝桉和王婆紧跟着舀起浓稠米粥，郑掌柜则吆喝着维持秩序。
小包子也帮忙打下手。
“活菩萨啊！”拄拐老翁颤抖着接过馒头便要下跪。
被包施施急忙扶起。
“快快请起。”
人群中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呜咽：“包子西施心善！”
“包娘子，救了我们全家性命.…..”
包施施眼角微湿，手上动作却更利落。
她看见孕妇将馒头掰碎喂给幼儿，
有书生模样的青年郑重作揖致谢。
有个孩子舔着碗底喃喃道：“馒头比糖还甜呢。”
这些话和行为让她感动的心尖发颤。
递出最后一份粥食时，朝阳正好掠过青瓦檐角。
小包子替包施施拭去额间细汗。
包施施抬头，凝视着蜿蜒入城的流民队伍越来越少，松了口气。
流民接连暴动了七八日，第九日就安稳下来。
包施施悬着的心也安定下来。
“今日流民怎么这么少？平时都争抢不过来。”蓝桉看着锅里的粥没有怎么少。
包施施看着：“应该有的被遣返原籍，有的被官府安置下来，所以人少了。”
记得父皇在世时候，月余才平息流民，这次竟然如此之快。
不过，流民减少也是好消息。
“这几日也没有看见渐大人给咱送面粉和米。”蓝桉一边发馒头，一边嘀咕。
包施施看了她一眼：“估计在处理流民的事。”
“救命啊，官府杀人了！”
一个满身是血的流民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被身后追赶的士兵一箭穿胸而过当场倒下。
这个动静惊动了不少人，大家都惶恐望着倒在血泊里的男子，流民又有暴动的迹象。
“太过分了，岂能光天化日，杀人行凶！”
包施施和郑岚图急忙跑过去，扶起来他。
“怎么回事？”包施施急忙问。
“后山……杀人了！”那人挣扎了几下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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